“你要朕去跟她解释?”谢景玄语气森森。
他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跟别人解释了,况且,他是为了谁才受的这份委屈。
乔三娘但凡知些好歹,对他有些信任在,就该明白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更何况。
他是皇帝!
向来只有别人向他解释的份儿,断没有他向旁人解释的道理。
就算是乔三娘,也不例外。
他又不是外面那些个惧内的男子,窝囊的紧。
徐公公听得面色发苦,却也明白,陛下从小亲缘淡薄,太后不管,亲弟弟庆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陛下的童年,一直到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尔虞我诈,争权夺势这些事情了。
陛下也只能这样做,不然,会死的。
而容太妃虽给了陛下温暖,却是一心向佛,从未教过陛下,要如何与心仪的女子相处,又该如何表达爱意。
陛下……他还不会。
徐公公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许是某一日,乔婕妤便会教会陛下一点点地明白这些了。
“陛下恕罪,奴才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谢景玄摆了摆手,不知是在想什么,只道:“……这种话日后无需再说了。”
“是,陛下。”
***
这一整日。
乔予眠都将自己关在里间的小书房里,直到夜幕落下,也没从里面出来。
冬青、青锁和雪雁三个此刻在外间,已经急的团团转。
“娘娘已一日未曾用膳了,这样,这样下去娘娘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雪雁说话虽磕磕绊绊的,但脸上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冬青心中也是忧急,可急也没用。
她们三个人里头,数她跟在娘娘身边的时间最长,娘娘是什么样的性格,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当初安氏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娘娘就要强,无论是什么事儿都要力求做到最好。
后来安氏夫人亡故,郑氏进府前的两个月里,娘娘也曾自暴自弃过一段时日,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日里拿着前朝那位李姓作家的诗读,等到醉了酒,却也不耍疯,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一遍一遍的誊抄那些诗句,时不时地还要点评几句,夸夸自己那因着醉酒而写的龙飞凤的字迹。
娘娘如今亦是心中不痛快,所以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若是不宣泄出来,憋在心里,非得给自己憋出病来。
“冬青姐姐,你,你不去,劝劝,劝劝娘娘吗?”
雪雁先是看了青琐,青琐不说话,盯着禁闭的房门,也不只是在想什么,她只能去问冬青。
雪雁想,冬青是跟在娘娘身边最久的,眼下总不能也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吧。
冬青摇了摇头,“娘娘叫咱们的时候,咱们再进去。”
“可……”可娘娘已经一整日滴水未进了。
雪雁不明白,为何就连冬青会这样说。
可娘娘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她之前的主子们总是嫌弃她不会说话,人也不够机灵,所以无时无刻粗拿她打趣儿。
讨不到主子欢喜,不但级别比她高的大宫女们欺负她,就连级别比她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嘲笑她,甚至在她身后装模作样地模仿她。
她是来了这儿,才又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被正常的对待的。
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大着胆子,磕磕绊绊道:“冬青姐姐,陛下,陛下昨,昨日虽然,虽然没,没来看娘娘,但,但娘娘才是,是咱们的主子,姐姐陪,陪在娘娘身边最,最久了,怎么,怎么能这样拜高踩低,这样对待娘娘……”
“等等等,你等会儿。”
冬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她怎么听来听去,都觉得雪雁是在骂她势利眼儿呢。
被这么一打岔,雪雁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那点儿勇气顷刻间化作了乌有。
她像泄气的皮球似的,磕磕绊绊地,“冬,冬青姐姐……”
“我,我……”
雪雁的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她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她可真是傻子,做什么管这么多的事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将如今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给得罪了,这下,她的生活八成又要回到从前那般模样了。
雪雁十分懊恼之际,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抬起头,发现冬青姐姐正满脸笑意的望着她,搭在肩膀上的手也是冬青姐姐的。
雪雁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冬青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啊,想我与娘娘在乔府时,便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娘娘为救我,几次三番地陷入危险的境地,我要是还捧高踩低对不起娘娘,我还是人嘛。”
雪雁又吸了吸鼻子,有些愣神。
冬青接着道,“娘娘从前伤心了,便也总是会这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劝都是没用的。”
“所以我们不妨在这儿等候着,等娘娘想吃饭了,自然会吩咐我们的。”
雪雁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误会了,脸蛋儿刷的一下红透了。
“冬,冬青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不该那么想你。”
“你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冬青宽慰道。
“陛下到!”
门外,徐公公扯开了嗓子,尖细的声音响起。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了窗边,打开了靠近东偏殿那一侧的小窗。
寒气顺着那一条小缝儿倒灌进来,冬青三人挤在一处,六只眼睛聚精会神,顺着这条小缝往外看,果见陛下到了东偏殿门口,白婕妤穿着今日内务府才送来的新衣,欢天喜地地迎出来。
“陛下,妾身等等您好久了,妾身还以为陛下不来了呢。”
白婕妤仰着小脸儿,欢喜地挽住了谢景玄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