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清死死盯着楼下大门口,像块雕像,一动也不动。
周衡瘫在沙发里,看到陆砚清这幅样子,嘴依旧闲不住,“别看了,到点了,阮大小姐会来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挂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都十点半了,我看你那阮大小姐,不回来了”
“你说她会不会故意让你知道她没死,然后再跑去瑞士……”
“想想当年那破事儿,我要是阮蕴玉,只怕也不会再搭理……”
“闭嘴!”陆砚清声音硬邦邦的。
他攥紧了拳头,整个肩膀青筋至冒。
她就如此恨他吗?
“咚咚咚!”
门被敲得急。
人事王经理慌慌张张进来,“陆总……周律师,刚……刚阮蕴玉小姐来电话了……”
陆砚清“唰”地转身,眼刀子一样飞过去。
王经理咽口水,“阮小姐说……有特别急的私事,走不开……今天,还有最近……都没办法办理入职。”
“她说……”察觉到陆砚清的眼神,王经理说不下去。
周衡听到王经理的话,对着陆砚清吹了个口哨。
他就说,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只怕还憋着大招。
陆砚清脸黑得像锅底,“什么私事?”
“她……没说……听着挺急,挺难受的……说完就挂了……”王经理缩了缩脖子。
“电话号码给我!”
陆砚清连续给阮蕴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他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冲。
“砚清!”周衡赶紧拦住,“你冷静点!京北这么大,你知道她在哪个犄角旮旯?她摆明就是故意躲着你,你现在冲出去找谁?就是大海捞针!”
陆砚清脚钉在原地,胸口起伏,眼里冒火又憋得慌。
…………
市中心医院,儿科抢救室外。
红灯亮得刺眼。
阮蕴玉脸白得像纸,在走廊里来回走,高跟鞋“哒哒”响,听得人心烦。
她指甲抠进手心,出血了也不觉得疼。
脑子里全是软软被推进去时的小脸,没一点血色。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一脸累。
阮蕴玉快步走了过去,嗓音嘶哑,“医生!我闺女……软软她……”
医生摘口罩,松了口气又绷着脸,“暂时抢回来了,命保住了。”
阮蕴玉腿一软,扶住墙,眼泪哗哗掉,“谢……谢谢……”
没事……幸好没事。
“但是……”医生话头一转,很严肃,“这次感染太凶了,孩子身体比较弱。”
“我联系是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阮蕴玉心又被揪紧,使劲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病床推出来。
阮软戴着氧气罩,小脸惨白。
回病房,麻药劲儿过了。
阮软睁开眼,看见阮蕴玉红着眼,她小手动了动。
阮蕴玉看到阮软醒了,她赶紧抓住阮软冰凉的小手,声音柔得能滴水,“软软,疼不疼?难受吗?”
软软轻轻摇头,氧气罩下小嘴动了动,声音又小又可怜。
“妈咪……软软是不是……耽误你上班了?软软不乖……”
这话像刀子扎心。
阮蕴玉眼泪崩了,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亲她脑门,“没有,软软最乖了!”
“妈咪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慕氏集团,慕临川办公室。
慕临川刚开完会,有点累。
手机响了,看到是阮蕴玉打过来,他马上接起了电话,“阿玉?”
阮蕴玉声音还带着哭腔,“软软刚从抢救室出来……我走不开……”
“安安……安安幼儿园快放学了……能麻烦你……去接一下安安吗?”
慕临川脸色大变,“噌”地站起来,“我去接安安,你别担心。”
“谢谢!”阮蕴玉声音虚弱。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慕临川挂了电话,抓起西装就往外冲。
他还没走到门口,办公室大门突然刚拉开一条缝,“砰!”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陆砚清像尊煞神堵在门口。
他西装敞着,领带歪着,头发乱糟糟,喘着粗气,眼珠子通红,死死瞪着慕临川。
那眼神,像要吃人。
慕临川被陆砚清这疯样儿惊得退半步,眉头拧成疙瘩,“陆砚清?你来干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事。”他急着接阮安,去医院。
“有事?”陆砚清一步跨进来,反手“哐当”把门甩上。
他逼近慕临川,“蕴玉明明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弄那个假葬礼骗我?”
慕临川面露惊讶,他惊讶于陆砚清怎么知道蕴玉回京北了。
“和你无关,麻烦你让开。”慕临川绕开陆砚清。
陆砚清挡在慕临川面前,对着慕临川吼了起来,“什么叫无关?”
“慕临川,你看我像个傻逼似的对着个空盒子哭四年?看她‘死’在我跟前,我啥也干不了?”
“看她‘埋’了,我在雨里淋一宿?看我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
“慕临川!看我这样,你爽了?”
“你痛快了?”
“啊?”
陆砚清罕见如此肆无忌惮发泄着内心的情绪,他揪住慕临川的领子。
慕临川被陆砚清揪住,领子勒得脖子生疼。
他没立刻动手,就冷冷看着发疯的陆砚清,眼神复杂,有火,有痛,还有股子悲凉。
他任陆砚清揪着,声音冷得掉冰渣。
“为什么?陆砚清,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他猛地发力掰开陆砚清的手,眼刀子似的剜过去。
“当年那车祸怎么来的?”
“这四年,你调查清楚了没有?你不会以为真的是意外吧!”
“阿玉为啥一个人开车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临川越说越生气,他吼了起来。
“她浑身是血抬出来的!手术台上死里逃生好几回!”
他指着陆砚清,手指头直抖:
“你呢?”
“陆大总裁!你那时候在干嘛?”
“你在忙着跟冯琳订婚?”
慕临川啐了一口,满脸讥讽。
“我怎么告诉你?”
“告诉你,她被救了出来,活了下来?”
“然后呢?让你再出现,再毁她一次?让她看着你跟别的女人秀恩爱?”
“陆砚清,你摸着良心说,那个假葬礼,是不是唯一能让她彻底甩了你!”
“能让她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儿,安安静静养伤,像个正常人一样重新活过来的法子?”
“要是没办葬礼,你会相信她已经死了吗?”
“都四年了,你就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吧!”
慕临川每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陆砚清心上。
他眼珠子通红,死死瞪着慕临川,他想反驳,嗓子眼儿却像被堵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