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川办公室里,空气像冻住了。
陆砚清靠着桌子,脸色灰败,眼神发直,被慕临川那番话砸懵了。
慕临川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儿,心里那股火气下去点,但更多的是烦。
他得赶紧走,他还要去接安安,还得去医院看软软和阿玉。
慕临川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声音尽量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陆砚清,该说的我都说了。”
“当年的事,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但我现在真有急事,必须马上走!你让开!”
陆砚清好像没听见,还僵在那儿,眼神空洞。
慕临川懒得再废话,直接绕过他,一把拉开办公室门,大步流星往外走,脚步又快又急。
陆砚清这才像被惊醒,猛地抬头,冲着慕临川的背影嘶哑地喊,“她在哪?蕴玉现在在哪?”
慕临川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跟你没关系!再来烦她!你不配!”
话音没落,人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陆砚清想追,腿却像灌了铅。
他不配……
他确实不配。
…………
慕临川几乎是跑着冲进电梯,下到车库。
车子发动,引擎轰鸣着冲出地库。他一边开车,一边飞快地给助理打电话。
“喂!立刻!”
“去蓝天幼儿园,接安安!”
“对,阮安,跟老师说清楚,安安应该也是认识你的,你直接接上安安,带他来市中心医院儿科!”
“快点!到了给我发消息!”
挂了电话,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医院方向。
他得先去看看软软。
车子开得飞快。
慕临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陆砚清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会儿是软软苍白的小脸,一会儿又是阿玉疲惫的神情。
他得瞒住。
绝不能让陆砚清知道安安的存在。
傅淮舟赶到市中心医院,停好车,几乎是跑着冲向儿科病房。
他推开病房门,就看到让他心头发软又发酸的一幕。
小小的阮软已经摘了氧气罩,正窝在阮蕴玉怀里,像只虚弱的小猫。
阮蕴玉背对着门坐着,低着头,下巴轻轻抵着女儿的头顶,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
窗外的阳光洒在母女俩身上,笼着一层柔光,却也掩盖不住阮蕴玉侧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浓浓的疲惫。
听到开门声,阮蕴玉抬起头,看到是慕临川,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声音轻轻的,怕吵醒女儿,“哥,你来了。”
她注意到了慕临川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微喘的气息,还有…他嘴角好像有点不明显的青紫?
“你怎么了?”阮蕴玉有些担忧地看着慕临川。
慕临川心里一紧,赶紧调整表情,走到床边,也压低了声音,“我没事!”
“就是……就是刚才在办公室,跟一个难缠的客户发生了点口角,动了手。”
他故作轻松地摸了摸嘴角,扯出个笑容,“软软怎么样了?睡了吗?”
阮蕴玉看着阮软安静的睡颜,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紧锁着,“嗯,刚睡着。”
“医生说暂时稳定了,但……情况还是很危险。”她看向慕临川,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和无助,“医生说,必须尽快移植……我等不了了……”
慕临川心下了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你别怕,有我在。”
“骨髓库那边我会加派人手盯着,全世界范围找,国内找不到,我们就去国外,砸多少钱都行,一定能找到!”
阮蕴玉面容憔悴,“安安呢?接到了吗?”
“我让助理去接了,应该快到了。”慕临川话音刚落,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慕总,接到小少爷了,马上到病房。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助理牵着一个穿着幼儿园制服,背着蓝色小书包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小男孩正是阮安。
他看到慕临川和阮蕴玉,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小声喊,“舅舅!妈咪!”
“安安!”阮蕴玉看到儿子,眼中终于有了点光彩,朝他招招手。
阮安很懂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先看了看窝在阮蕴玉怀里睡着的阮安,然后才抬头看向慕临川,好奇地问:“舅舅,你的嘴巴怎么了?疼吗?”
小家伙眼神很好。
慕临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蹲下来,揉了揉阮安的小脑袋,笑着掩饰,“没事儿没事儿,舅舅不小心碰了一下。”
“安安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乖!”阮安用力点头,注意力被转移了,开始小声跟舅舅分享幼儿园的新鲜事。
阮蕴玉看着阮安和慕临川互动,疲惫的心稍稍得到一丝慰藉。
她没再多问慕临川嘴角的事,只当他是真的和客户吵架了。
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系在病床上脆弱的软软身上。
慕临川陪着阮安说话,眼角余光却警惕地扫过病房门口。
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让陆砚清这只“疯狗”找到这里来。
…………
砚清律所顶层。
陆砚清像个游魂一样回到自己办公室。
周衡还在,看他那副失魂落魄,嘴角还破了点皮的样子,吓了一跳,“我靠!砚清!”
“你……你跟慕临川动手了?他打的?”
陆砚清没理他,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硬。
他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巨大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悔恨几乎将他撕裂。
“周衡……”陆砚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