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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传承

又是一年清明,沈念带着那支唢呐回到王村。

坟前的野菊已经长得齐膝高,金黄的花海在风里起伏,像一片流动的阳光。她把唢呐放在墓碑旁,刚想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支塑料唢呐,正睁大眼睛盯着她。男孩的奶奶跟在后面,笑着解释:“这是村里新搬来的,爹妈在镇上开杂货铺,孩子总爱缠着听老故事,说要学吹唢呐。”

“姐姐,这唢呐会响吗?”男孩仰着脸问,眼睛亮得像星星。

沈念拿起唢呐,试了个音。清亮的调子穿过野菊丛,惊起几只蝴蝶,绕着墓碑飞了两圈,才慢慢远去。男孩立刻欢呼起来:“好听!比我的塑料唢呐好听一百倍!”

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着红木杆:“奶奶说,这里埋着会吹唢呐的仙女和她的宝宝,还有仙女的丈夫,对吗?”

沈念笑了,点头:“对,他们都很爱唢呐。”

那天下午,沈念教男孩吹了最简单的调子。男孩学得认真,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塑料唢呐发出的“呜呜”声虽然生涩,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夕阳西下时,男孩突然指着墓碑旁的野菊说:“姐姐你看,花在动!”

沈念望去,只见最靠近墓碑的那丛野菊,花瓣正随着唢呐的调子轻轻颤动,像是有人在底下吹着气。她仿佛看见,穿蓝布褂子的女人站在花丛里,笑着对男孩挥手,男人抱着已经长大些的孩子,手里的唢呐正对着男孩,像是在示范指法。

“他们在夸你呢。”沈念轻声对男孩说。

男孩似懂非懂,却把塑料唢呐攥得更紧了:“我以后要学吹《百鸟朝凤》,吹给他们听。”

离开王村时,男孩的奶奶塞给沈念一个布包,说是整理老房子时找到的,看上面绣着唢呐,猜着和坟里的人有关。沈念打开一看,是块靛蓝染的方巾,上面用金线绣着支小小的唢呐,旁边歪歪扭扭绣着个“秀”字——是李寡妇的名字。

方巾的边角已经磨破,却洗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珍藏了很久。沈念把它和乐谱、钢笔放在一起,木盒里的物件突然轻轻碰撞,发出“叮咚”的轻响,像是在打招呼。

入夏后,沈念的工作室来了位客人,是市文化馆的研究员,想收集民间乐器的故事。沈念把唢呐的来历告诉了他,从李寡妇的等待,到李正国的未寄完的信,再到那跨越三十年的执念与和解。

研究员听得入了迷,临走时说:“这不仅是支唢呐,是段活的历史啊。”他提议在文化馆办个小型展览,把唢呐和相关的物件都展示出来,让更多人知道这段故事。

展览开幕那天,沈念特意带了那支唢呐。红木杆在射灯下泛着温润的光,碗口处的野菊花纹(是后来她请老匠人补刻的)清晰可见。旁边的展柜里,放着乐谱、钢笔、方巾,还有男孩画的一幅画——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野菊地里,手里都举着唢呐。

傍晚闭馆时,沈念收拾展品,发现唢呐的吹口处多了片新鲜的野菊花瓣,像是刚从花上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她抬头,看见玻璃展柜上蒙着层薄薄的水汽,水汽里映出三个微笑的影子,正对着她轻轻点头。

秋末,男孩的奶奶打来电话,说孩子在镇上的少儿才艺比赛里拿了奖,吹的正是那首《归雁》,用的还是那支塑料唢呐。“他说上台时,总觉得有人在旁边帮他吹气,调子顺得很呢。”

沈念握着电话,望向窗外。今年的野菊开得格外好,金黄的花瓣落了一地,像是谁铺了条通往远方的路。她把唢呐从木盒里拿出来,轻轻吹了个长音,调子在房间里回荡,带着股温暖的余韵。

她知道,故事还在继续。

这支唢呐,从李正国的牵挂,到李寡妇的执念,再到她手里的传承,早已不是普通的乐器。它盛着跨越生死的爱,盛着未说出口的惦念,盛着普通人在时代里的挣扎与温柔。而那些看不见的影子,那些风中的回响,那些野菊里的笑意,都成了时光里的注脚,提醒着每个听到故事的人:

有些爱,不会被遗忘;有些等待,终将有回响。

唢呐静静立在窗台上,红木杆吸收着阳光的温度,碗口的野菊花纹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像是在说:

我们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