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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怕怕勿入 > 第8章 轮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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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十岁那年,学校组织去民俗馆参观。讲解员指着展柜里的玉佩说:“这是民国时期的定情物,‘砚’与‘青’合二为一,背后刻着‘棺中月,镜中魂’,藏着段跨越生死的爱恋。”

安安突然指着展柜玻璃,脆生生地说:“里面有人。”

玻璃上凝着层薄霜,霜花里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玉佩笑。讲解员愣了愣,擦去霜花,影子却没消失,反而越发清晰——穿蓝布衫的青年握着穿旗袍的姑娘的手,姑娘鬓边的玉兰花,正落在展柜里的戏单上。

“那是太爷爷和曼青阿姨。”安安回头对沈砚说,小手按在玻璃上,与影子的手重合,“他们说,等我学会《生死契》全本,就来听我唱。”

沈砚看着展柜里的戏单,日期正是安安第一次登台那天。她突然想起老班主的话,当年鸣春班的《生死契》从未公开演过,剧本早就遗失了,可安安手里的线装本,却比馆里的孤本还完整,连失传的尾声都写得清清楚楚。

尾声里,幽魂与书生在月圆夜重逢,棺中月化作镜中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一块玉佩上,刻下“轮回帖”三个字,说“三生石上名,不如现世约”。

深秋的雨夜,安安发了高烧,嘴里反复念叨着“玉兰落了”。沈砚抱着她去老宅,推开院门时,看见那株玉兰树的花瓣正簌簌飘落,堆在地上,竟拼出个“等”字。

“他们在等什么?”沈砚摸着安安滚烫的额头,听见院角传来铜锁碰撞的轻响。

是祠堂横梁上的平安锁掉了下来,落在玉兰树下,锁身裂开,露出张泛黄的纸,是张百年前的婚书,新郎写着“沈砚”,新娘写着“曼青”,落款日期被雨水泡得模糊,却能看清“月圆”二字。

婚书旁压着片玉兰花瓣,背面用胭脂写着行小字:“这一世,换我等你。”

安安的烧突然退了。她睁开眼,指着窗外:“妈妈你看,月亮出来了。”

沈砚抬头,雨停后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在玉兰树上,花瓣突然停止飘落,逆向飞回枝头,重新绽放,比从前更艳。树影里,两个身影正对着她们挥手,青年手里拿着支银梳,姑娘捧着面菱花镜,镜面映着轮圆月,像块被擦亮的玉。

“他们要走了。”安安轻声说,小手从沈砚怀里挣出来,对着影子挥了挥,“我会好好唱戏的。”

影子笑了,渐渐化作两缕清烟,一缕融入月光,一缕钻进玉兰花瓣,最后留在婚书上的,只有两个交缠的名字,和片带着露水的花瓣,像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天,沈砚在婚书的夹层里,找到张小小的轮回帖,上面印着三行字:

“第一世,棺中月照镜中魂,

第二世,玉兰花开故人来,

第三世,戏文唱罢是团圆。”

帖尾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像安安眼尾的那颗痣。

安安十五岁那年,在省戏曲大赛上唱《生死契》,当唱到“轮回帖上约,此生共枕眠”时,台下突然有位白发老人站起来,颤巍巍地说:“这词……是当年鸣春班的调子!”

老人是沈曼青的远房侄孙,说家里传着个木箱,里面有件红嫁衣,衬里绣着朵玉兰花,花心里藏着半块玉佩,刻着个“青”字。

赛后,安安的玉佩与老人带来的玉佩合在一起,拼成了完整的“缘”字。阳光透过玉佩,在地上投下两朵交缠的玉兰影子,像对相拥的恋人。

沈砚站在台下,看着女儿谢幕的身影,突然明白,所谓轮回,从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赴成的约,会借着时光的手,一点点补全,直到所有等待都有回应,所有遗憾都变圆满。

后来,老宅的玉兰树每年都会结出饱满的果实,果皮裂开时,里面不是种子,是片小小的、刻着名字的玉兰花瓣。有人说,那是太爷爷和沈曼青,在给每个路过的人,写一张关于等待与重逢的明信片。

风吹过戏台,带来新排的《生死契》唱词,清晰地飘向远方:

“棺中月已圆,镜中魂已还,

三生石上字,不如手相牵。”

这一次,再没有棺中冷,镜中孤,只有满院的玉兰香,和生生不息的人间烟火,温柔地拥抱着每一个正在发生的,圆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