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谷的罡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割在脸上生疼。李维辰的红丝絮在周身织成层薄茧,将罡风挡在外面,却挡不住那股从石门后传来的腥甜气息——那是先天一炁混杂着血腥味的味道,与三一门典籍中记载的“龙涎”极其相似。
“左门长的手札里说,通天谷封印着上古异兽‘烛龙’。”张玄清的拂尘银丝绷得笔直,指着石门上的符文,“这些符文是用三一门初代掌门的脊椎骨混合朱砂刻成的,每道纹路都蕴含着逆生三重的力量。一旦被破坏,烛龙就会苏醒。”
石门下的沈冲正指挥着全性弟子泼洒黑血,血珠落在符文上,竟让原本金光流转的纹路泛起黑气。几个穿着日军军装的异人正用特制的钻头凿击符文最薄弱的“逆”字,钻头的合金刃上闪烁着阴阳宗的咒印,显然是特制的破阵利器。
“他们用的是‘万灵血’。”陆瑾的声音带着怒意,“是用七十二个异人的心头血炼制的,其中有六个是当年三一门失踪的弟子!”他突然冲向石门,周身炁流化作猛虎,要撞向那些日军异人。
“师叔小心!”李维辰的红丝絮及时缠住陆瑾的腰,将他拽了回来。就在刚才陆瑾落脚的地方,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喷出的黑色气柱将块巨石瞬间腐蚀成齑粉,“那是烛龙的浊气,沾之即死。”
沈冲听到动静,回头冷笑:“李掌门来得正好,快让你的人交出守心印,否则这石门一破,别说三一门,整个华东的异人界都得陪葬。”他踢了脚旁边的笼子,笼里关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少年的脖颈上挂着半块守心石,正是之前在南京染坊遇到的苏婉儿,“这小丫头的观气术能找到符文的破绽,你若不合作,我就……”
李维辰的红丝絮突然化作道红光,穿过全性弟子的阻拦,精准地缠住笼子的栏杆。丝絮注入先天一炁,栏杆瞬间崩裂。苏婉儿趁机从笼里滚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反手刺向沈冲的后腰——匕首的柄上刻着三一门的同心结,显然是张玄清提前给她的。
“找死!”沈冲回身一掌拍在苏婉儿胸口,将她打飞出去。李维辰的红丝絮再次窜出,接住苏婉儿,却发现她嘴角溢出的血带着黑色,显然中了全性的“化骨掌”。
“她的炁脉被震断了。”张玄清扶住苏婉儿,指尖的银丝探入她的丹田,“需要守心印的金光才能压制毒性。”
李维辰没多想,将守心印塞进张玄清手中。青铜印刚触到苏婉儿的胸口,石门突然剧烈震动,日军异人的钻头终于凿穿了“逆”字符文,一道金色的光柱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直冲云霄,与天上的雷光交织成网。
“成了!”沈冲仰头大笑,“烛龙的气息出来了!只要吸一口,就能突破境界瓶颈,比你们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厉害百倍!”
全性弟子们疯了似的涌向光柱,想要吸收那股气息。然而第一个接触光柱的弟子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充气的气球般膨胀,最终炸成团血雾,血珠溅在其他弟子身上,竟让他们也开始疯狂抽搐。
“那不是龙涎,是烛龙的‘蚀灵炁’!”张玄清的脸色骤变,“左门长的手札里写着,烛龙的先天一炁带有吞噬性,只有修炼逆生三重第三重的人才能驾驭!”
李维辰突然明白沈冲的真正目的——他根本不是想放烛龙出来,而是想用全性弟子的性命做诱饵,测试蚀灵炁的威力,同时消耗三一门的实力。那些日军异人已经退到安全距离,显然早就知道真相。
“沈冲,你勾结外敌,就不怕全性的规矩吗?”李维辰的红丝絮缠上最近的日军异人,丝絮收紧,那异人的钢盔竟被生生勒变形。
沈冲却笑得更得意了:“规矩?等我得到烛龙的力量,我就是规矩!”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铃铛,铃铛摇晃的刹那,石门后的腥甜气息变得更加浓郁,地面的裂缝中开始爬出无数只黑色的小蛇,蛇眼闪烁着红光,正是阴阳宗的玄阴蛇,“这是山口惠子留给我的‘唤蛇铃’,她虽然死了,但这些蛇还记得三一门的仇人。”
玄阴蛇像潮水般涌向李维辰等人,张玄清的拂尘银丝翻飞,将靠近的蛇群烧成灰烬,却总有漏网之鱼顺着石缝钻过来。苏婉儿挣扎着举起匕首,匕首上的同心结突然亮起,逼退了几条靠近的小蛇:“这些蛇怕守心石的气息……”
李维辰的红丝絮立刻卷起飞散的守心石碎片,将碎片嵌入周围的岩壁。碎片的金光形成屏障,蛇群撞在屏障上,纷纷化为黑烟。但石门下的沈冲还在继续摇铃,越来越多的玄阴蛇从裂缝中钻出,屏障的金光开始变暗。
“得想办法阻止他摇铃。”陆瑾的炁流已经有些紊乱,显然刚才硬抗烛龙浊气消耗不小,“我去牵制沈冲,你们想办法破坏石门的符文,重新加固封印。”
李维辰却摇头:“符文已经被破坏,加固没用。左门长的手札里说,要镇压烛龙,必须有人进入石门,用逆生三重的先天一炁安抚它的灵智。”他望向石门后那片浓郁的黑暗,“我去。”
“不行!”张玄清拉住他的手腕,“里面的情况不明,而且你的逆生三重刚突破,未必能……”
“没有未必。”李维辰打断他,红丝絮突然缠住石门旁的一根石柱,“三一门的责任,不能总让前辈们扛着。”他将守心印塞回陆瑾手中,“师叔,帮我守住外面,等我出来。”
说罢,他借着红丝絮的拉力,像支离弦的箭般冲向石门。沈冲的玄阴蛇群试图阻拦,却被李维辰周身的先天一炁烧成焦炭。他在穿过石门的刹那,回头望了眼——陆瑾正与沈冲激战,拂尘的银丝与沈冲的骨刃碰撞出漫天火花;张玄清扶着苏婉儿,用守心石碎片勉强维持着屏障;苏婉儿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眼神里有担忧,更有信任。
石门后的世界是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头顶悬浮着颗巨大的红色光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下方盘旋的巨大身影——那就是烛龙。它的身体比三一门的观星台还要粗,鳞片像层层叠叠的铠甲,每片鳞上都刻着与石门相同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是金色的,流转着纯正的先天一炁。它的双眼紧闭,长长的触须垂在地面,触须末端的吸盘还在微微蠕动,显然处于沉睡状态。
刚才那股腥甜气息正是从光球中散发出来的。李维辰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光球其实是烛龙的内丹,内丹表面布满了裂纹,显然封印松动让它受到了损伤。每当沈冲摇动唤蛇铃,内丹的裂纹就会扩大几分,溢出的蚀灵炁也随之增多。
“原来如此。”李维辰恍然大悟,“沈冲不是在唤醒烛龙,是想让内丹彻底碎裂,释放里面的蚀灵炁毁掉一切。”他的红丝絮探向内丹,丝絮的先天一炁与内丹的气息接触,竟让裂纹停止了扩大。
“果然有用。”李维辰心中一喜,正想加大炁力输入,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识侵入脑海——那是烛龙的灵智,古老而威严,带着被封印万年的愤怒与疲惫。
“又是三一门的人……”脑海中响起低沉的声音,像无数巨石在碰撞,“你们困住我万年,还不够吗?”
李维辰的意识在这股威压下几乎溃散,红丝絮剧烈颤抖。他咬紧牙关,将逆生三重的先天一炁全力运转,在脑海中回应:“我不是来困你的,是来帮你修复内丹的。”
“修复?”烛龙的意识带着嘲讽,“你们三一门的初代掌门用我的逆鳞刻成符文,将我锁在这通天谷,如今倒有脸说修复?”
李维辰这才明白,石门上的符文并非用脊椎骨刻成,而是烛龙自己的逆鳞。三一门初代掌门当年并非封印异兽,而是与烛龙达成了某种契约,用逆鳞的力量镇压谷内的邪祟,代价是烛龙必须沉睡守护。直到民国十六年,阴阳宗联合全性破坏了契约,才让烛龙的内丹出现裂纹。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现在有人想彻底毁掉你的内丹,让整个华东变成炼狱。”李维辰的意识传递着外面的景象——沈冲的狞笑、玄阴蛇的肆虐、日军异人的冷漠,“如果你信我,就让我帮你。”
烛龙的意识沉默了片刻,内丹的光芒忽明忽暗:“你的先天一炁很纯净,像左门长……不,比他更接近本源。但你要知道,修复我的内丹需要献祭,用最亲近之人的炁脉做引。”
李维辰的心猛地一沉。最亲近之人……是陆瑾师叔?还是苏婉儿?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外面传来陆瑾的怒吼:“沈冲你这个叛徒!”紧接着是张玄清的惊呼:“师叔!”
李维辰知道外面出事了,他不再犹豫,将红丝絮的一端探向外界,另一端紧紧缠住烛龙的内丹:“我的炁脉就是献祭!”他运转逆生三重第三重,将全身的先天一炁毫无保留地注入内丹,“只要能阻止他们,三一门的传承断在我手里也无妨!”
内丹的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散发的光芒越来越柔和。烛龙的意识带着惊讶:“你竟愿意……”
“我是三一门的掌门。”李维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守护本就是我的责任。”
石门后的腥甜气息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白光。外面的玄阴蛇群失去控制,开始疯狂攻击附近的全性弟子。沈冲的唤蛇铃突然炸开,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怎么可能……烛龙的气息怎么会变……”
陆瑾抓住机会,炁流化作利剑,刺穿了沈冲的肩膀。沈冲惨叫着后退,撞在石门上,石门的符文突然亮起,将他牢牢吸住。“不!放开我!”沈冲的身体在符文的金光中开始消融,“我不甘心……我才是最适合逆生三重的人……”
日军异人见势不妙,纷纷转身逃跑。张玄清的拂尘银丝追上,缠住最后一个日军的脚踝,将他拽倒在地。苏婉儿扑过去,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说!你们的基地在哪?还有多少玄阴蛇?”
那日军却突然咬碎了嘴里的毒药,嘴角溢出黑血,眼睛死死盯着石门,像是在等待什么。
石门后的白光越来越盛,李维辰的身影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炁脉正在与烛龙的内丹融合,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看到陆瑾正在救治受伤的弟子,看到张玄清在修补被破坏的符文,看到苏婉儿将守心石碎片重新拼凑起来,拼出的形状竟比原来的守心石多了道纹路——那是新生的痕迹。
“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烛龙的意识带着敬意,“从今往后,三一门的守护,我会代劳。”
李维辰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红丝絮的光芒与内丹的白光交织,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将通天谷的阴霾尽数驱散。他最后看到的,是苏婉儿举着拼凑好的守心石,朝着石门的方向深深鞠躬,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像极了三一门的同心结。
光柱散去时,石门缓缓闭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只是符文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陆瑾抚摸着石门,眼眶通红:“他终究还是走了左门长的老路……”
张玄清将《逆生诀》下册交给苏婉儿:“这是李掌门用性命换来的安宁,你要好好保管。”他望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几只信鸽正在盘旋,翅膀上绑着三一门的传讯符,“但我们的麻烦还没结束,日军的大部队已经逼近,全性的残余势力也在聚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苏婉儿握紧手中的守心石,石面还残留着李维辰的温度。她的观气术突然感应到,石门的缝隙中渗出丝缕温润的白光,顺着地脉流向三一门的方向,滋养着那里的草木。
“他没有消失。”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他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我们。”
她转身望向陆瑾和张玄清,守心石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三一门不能没有掌门。从今天起,我苏婉儿愿继承逆生三重,带领大家守住这份安宁。”
陆瑾和张玄清对视一眼,同时躬身行礼。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个完整的“生”字。
远处的山头上,个穿灰袍的身影望着闭合的石门,手中把玩着枚青铜印——正是之前李维辰交给陆瑾的守心印。他将印揣进怀里,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句低语:“左门长的预言果然没错,三一门的未来,终究在新生者手里。”
密林的另一端,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通天谷的动静。为首的人放下望远镜,露出张被烧伤的脸,正是之前在南京破庙被李维辰毁掉血玉的阴阳宗坛主。他的手指在望远镜上轻轻敲击,镜片反射出远处日军营地的轮廓:“通知总部,烛龙已被重新封印,但三一门出现了新的继承者。计划第三阶段,可以开始了。”
他身后的黑衣人递上份文件,文件的封面上印着个红色的印章,印章的图案是只展开翅膀的乌鸦,爪下抓着枚骷髅头戒指——那是欧洲异人教派“黑鸦会”的标记。文件的第一页写着:“目标:夺取逆生三重功法,在华建立异人教分部。”
风穿过密林,带来通天谷的气息,其中混杂着淡淡的先天一炁,像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石门下的裂缝中,片玄阴蛇的鳞片正在闪烁,鳞片的背面刻着个极小的符号,与黑鸦会的印章图案隐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