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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阳光斜斜地打在茶几上,我盯着手机里翻到的美甲图片发呆。屏幕上的手白净纤长,指甲盖儿上缀着细碎的闪片,像落了层星光。手指滑动间,又刷到另一张——豆沙色打底,边缘勾着细细的金线,简单却透着股精致劲儿。

“要不试试?”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正啃着苹果,果皮被啃得歪歪扭扭。冰箱里剩的牛奶快过期了,阳台的绿萝该浇水了,可这些正经事都抵不过那点突然冒出来的新鲜劲儿。

我点开购物软件,选了套看起来最省事的美甲套装,豆沙色甲油胶,一小瓶亮片,还有支据说新手也能用的光疗笔。下单的时候,我想象着自己举着刚做好的手,对着镜子笑的样子,像小时候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得意。

快递第二天就到了。拆开包装时,我特意洗了手,擦干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我的手不算难看,就是常年做家务,指关节有点粗,指甲盖也总是剪得短短的,露着点白边。

我把说明书摊在茶几上,学着视频里的样子,先用磨砂条把指甲表面磨得糙糙的,说是这样甲油胶才粘得牢。磨到第三根手指时,指尖有点发烫,像被砂纸蹭过的木头,我对着凉风吹了吹,心里却有点期待——这大概就是变美的代价吧。

涂底胶的时候手有点抖。光疗笔的刷头比我想象的软,一歪就蹭到了指缘上。我赶紧用棉签擦掉,可还是留下点透明的印子,像没擦干净的鼻涕。

好不容易把十个指甲都涂完,放进那个小小的紫外线灯里照。三十秒后拿出来,指甲表面亮亮的,像蒙了层薄冰。我举起来对着窗户看,阳光穿过指甲,透出点淡淡的粉,突然觉得这手好像不是我的了。

接下来是豆沙色的甲油胶。第一遍涂得太薄,露出底下的白色指甲,像没熟透的桃子。第二遍涂厚了,指尖堆了一小块,像凝固的糖浆。我对着视频里博主行云流水的动作叹气,自己却只能一点点把多余的胶往回刮。

等终于涂匀,再放进灯里照的时候,我已经坐得腰酸了。可看着指甲慢慢变成温柔的豆沙色,又觉得这点累算什么呢?就像小时候搭积木,手酸了也舍不得停,就等着最后搭成城堡的那一刻。

最麻烦的是贴亮片。我想用镊子夹,可镊子太尖,一戳就把亮片戳飞了,像受惊的小蝴蝶。后来干脆用手指捏,结果亮片粘在指尖掉不下来,好不容易粘到指甲上,位置又歪了,东一个西一个,像没摆整齐的星星。

我对着指甲皱眉头,想擦掉重贴,又怕把底色蹭掉,只好就那样歪歪扭扭地留着。最后封层的时候,我特意把亮片周围多涂了点胶,生怕一动就掉了。

全部做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我举着双手,像捧着什么宝贝,在屋里来回走。客厅的灯光照在指甲上,豆沙色里闪着细碎的光,真的像手机里看到的图片那样好看。我给闺蜜发消息,说自己做了美甲,还拍了张照片过去。她秒回:“好看!不像新手做的啊。”我对着屏幕笑,手指在键盘上打字,却突然发现——指甲太长了。

我习惯了留短指甲,打字的时候指尖发力,现在指甲盖往前伸了一截,按键盘总按不准。打“好看”两个字,“好”字的女字旁总打成“子”,因为指尖一歪,指甲就撞到了相邻的键。我只好把手指竖起来,用指腹慢慢敲,像老太太用绣花针绣花,慢得急人。

这时候,厨房传来“叮”的一声,是早上煮的鸡蛋好了。我兴冲冲地站起来,想拿个鸡蛋庆祝一下。可刚碰到锅柄,就“啊”地叫了一声。光疗胶做的指甲硬邦邦的,捏不住光滑的锅柄,鸡蛋“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一滩黄白相间的烂泥。我看着地上的狼藉,又看看自己举着的手,指甲上的亮片还在闪,可我突然觉得有点别扭。

我蹲下去想捡蛋壳,手指刚碰到地上的碎渣,就听见“咔嚓”一声,无名指的指甲边缘裂了个小口。大概是刚才捏锅柄太用力,甲油胶脆得像薄冰。我赶紧抽了张纸巾想按住,可指尖被指甲顶着,怎么也按不实,反而把纸巾蹭得皱巴巴的,像团乱麻。

收拾完地上的鸡蛋,我想去倒杯水。拿起玻璃杯的时候,手心直冒汗。指甲比杯口还长,手指一使劲,指甲就往掌心陷,杯壁滑溜溜的,差点没拿住。我赶紧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这双手刚才还让我得意,现在却像戴了副碍事的手套。

下午想给绿萝浇水,拿起水壶才发现,壶嘴的盖子要拧开。我用指尖去拧,可指甲太滑,怎么也抓不住,反而把盖子推得更紧了。以前用短指甲的时候,随便一拧就开,现在却像跟个小塑料盖较劲。我气得想用牙咬,可又怕把刚做好的指甲崩坏,只好作罢。看着绿萝蔫蔫的叶子,突然觉得这美甲做的,还不如让花多喝点水实在。

傍晚的时候,闺蜜约我出去散步。换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解不开内衣的搭扣了。以前用指尖一勾就开,现在指甲太长,勾过去的时候总被布料挡住,反而把搭扣推得更紧。我对着镜子转来转去,胳膊都举酸了,最后只好把后背对着镜子,用指甲盖一点点把搭扣往两边撬。等终于解开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新买的真丝衬衫后背也被蹭出了道印子。

走在路上,我不敢随便摆手。以前走路总爱甩着胳膊,现在却得把双手蜷着,像揣着什么怕碰碎的东西。路过便利店,想买瓶可乐,可拧瓶盖的时候,指甲在瓶盖上打滑,发出“滋滋”的响声,旁边的大爷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最后还是便利店的店员帮我拧开的,他接过瓶子的时候,我赶紧把手背到身后,生怕他看见我那副笨拙的样子。

闺蜜看见我的手,果然夸个不停,说颜色衬得我皮肤白。我笑着说“还行吧”,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拉我去买冰淇淋,我想接过来,可冰淇淋的纸筒太细,指甲一捏就把纸筒捏扁了,奶油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新买的牛仔裤上,像朵难看的小黄花。我慌忙用纸巾擦,可指甲碍事,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把奶油蹭得更大片。闺蜜笑着说“慢点慢点”,可我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手指,突然有点后悔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五金店。我盯着门口挂着的指甲刀看了半天,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好不容易做好的,拆了多可惜”,另一个说“戴着这么碍事,留着干嘛”。最后还是没买,可走回家的每一步,都觉得手指沉甸甸的,像挂了十个小钩子。

晚上洗澡的时候,麻烦才真正开始。洗发水的瓶子要按压,可指甲太长,按下去的时候总滑到一边,瓶身被我按得凹进去一块,洗发水却只出来一点点。我急得用指关节敲,结果把瓶子敲倒了,洗发水洒了一地,滑得差点让我摔跤。沐浴露的盖子是翻盖的,我想用指甲抠开,可指甲一使劲,“啪”地一声,最开始裂的那个指甲边缘整个掉了一块,露出底下白白的指甲,像掉了块皮的苹果。

我站在淋浴喷头下,热水哗哗地浇在身上,可心里却凉飕飕的。看着手上缺了块的指甲,还有那些黏在指缝里的泡沫,突然觉得这美甲像场笑话。我费了那么大劲,花了那么多时间,就为了这几个好看却碍事的指甲盖,结果连洗个澡都不得安生。

洗完澡出来,我坐在床边,对着镜子里的手发呆。豆沙色的指甲在灯光下还是好看的,亮片也还在闪,可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穿了双不合脚的漂亮鞋子,刚穿上时觉得得意,走两步就磨得脚疼,最后只想赶紧脱下来。

我翻出那套美甲套装里的卸甲水和小锉刀,坐在茶几前,开始一点点把指甲上的胶磨掉。磨砂条蹭过指甲的声音有点刺耳,像用指甲刮黑板。磨到一半的时候,指尖又开始发烫,可这次我没停。等把所有的胶都磨掉,指甲表面变得坑坑洼洼的,像被暴雨淋过的泥地。我倒了点卸甲水在棉花上,敷在指甲上,等那些残留的胶慢慢融化。

擦掉最后一点豆沙色的时候,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自己露出本来面目的指甲,短短的,有点糙,指关节还是有点粗,可突然觉得无比轻松。我试着握了握拳,指尖能实实在在地碰到掌心,像久别重逢的朋友。我又去拧绿萝水壶的盖子,“啪”地一声就开了,水流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想笑。

收拾美甲套装的时候,我把那瓶豆沙色的甲油胶放进了抽屉最底层。也许以后还会心血来潮想做一次,但至少现在,我只想让我的手做回它自己。它可以拧瓶盖,可以解扣子,可以捏碎鸡蛋壳,可以给花浇水,它不需要闪片和甲油胶的装饰,因为它本来就很好。

关灯睡觉前,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指尖上,没了甲油胶的遮挡,指甲透出点淡淡的粉,像刚剥壳的荔枝。我把手放在被子上,感觉它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休息了。原来有时候,舒服比好看更重要,就像穿惯了帆布鞋,突然穿高跟鞋,再漂亮也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