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英明!”
赵普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话头,上前一步道,“此乃天赐良机!李弘冀倒行逆施,江宁朝廷人心离散,根基动摇!”
“我军当立即竖起‘讨逆’大旗,传檄天下!痛斥其罪,昭告其恶!”
“号召治下所有忠义之士、节度方镇,弃暗投明,共诛国贼!以上将军破大周、灭南汉的赫赫威名,仁义之师,必能令四方景从,瓦解其根基于无形!”
大将李雄亦是信心满满,声如洪钟:“赵大人所言极是!”
“末将以为,淮河以南,手握重兵、淮南几位节度使,老狐狸武昌节度使何敬洙、保信节度使孙汉威、尤其是清淮节度使刘仁赡老将军!此等忠贞之士,岂能坐视李弘冀篡逆?必能响应我军檄文,投效主公麾下!”
暗卫指挥使莴彦也适时补充道:“据最新密报,江宁朝中,如韩熙载韩大人,已愤然辞官归隐。”
“常梦锡、江文蔚等耿直大臣,因多次上书劝阻,已遭李弘冀打压排挤,处境堪忧。朝堂之上,忠良噤声,奸佞当道,此正是我军分化瓦解、争取人心之时!”
沉稳的将领吴翰却眉头紧锁,提出了现实的顾虑。
“虽然是天赐良机,然我军年淮河力抗大周,夏末又远征岭南,破国擒王,将士疲惫,粮秣消耗甚巨。”
“新得之岭南数十州,百废待兴,民心未附,尚有零星抵抗需弹压清剿。此刻若再兴大军,北上讨伐江宁,战线过长,补给艰难,恐非万全之策。操之过急,反受其咎啊!”
李从嘉闻言,深邃的目光扫过吴翰,缓缓点了点头。
吴翰的担忧,正是他心中所虑。
岭南新定,潭州根基虽固,但连番大战,确实需要休养生息。
更重要的是,李弘冀刚刚政变上位,其内部清洗尚未完成,外部反应尚未明朗,此时倾力北伐,风险巨大,且可能迫使惊惶的李煊做出更疯狂的举动,逼急了引大周入寇!
或让那些原本摇摆的势力因恐惧而抱团。
“吴将军所言甚是。”
李从嘉的声音沉稳有力,一锤定音:“立即兴兵,深入江宁腹地,确非明智之举。”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手指先重重敲在潭州,然后划过长江,点在江宁的位置,最后扫向武昌、寿州、庐州等关键节点。
“然,逆贼当道,岂能坐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光芒,“兵锋虽暂不北指,然讨逆之声,必响彻寰宇!分化瓦解之策,刻不容缓!”
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视群臣,下达命令:
“赵普、潘佑!命你二人,即刻草拟讨逆檄文!檄文需字字如刀,历数李煊弑叔囚父、残害忠良、祸乱朝纲之十大罪状!昭告其得位不正,天地不容!”
“昭告我永定军,将高举义旗,继承烈祖之遗风,讨还公道,为天下诛此国贼!檄文务求激越磅礴,传檄天下各州府县,军营驿站,务使人尽皆知!”
“莴彦、董蒨!命你二人,挑选能言善辩、胆大心细之士,携带檄文副本及本帅亲笔密信,分赴武昌、寿州、庐州等地!”
“秘密联络何敬洙、刘仁赡、孙汉威等节度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慑之以威!务必使其知晓,依附逆贼,死路一条;归顺义师,前途无量!”
“即便不能立刻举兵来投,也要令其心存异志,按兵观望,甚至暗中输送情报、物资!”
“董蒨、莴彦,密切关注江宁动向,尤其是韩熙载、常梦锡、江文蔚等被迫害、辞官之忠直臣子!设法秘密接应,护其周全,迎其至我潭州或岭南!此等贤良,岂能容奸贼摧残?”
“其余诸将!整军备武,抚慰士卒,囤积粮秣,肃清岭南余孽,安抚新附州县!此乃根本,不可懈怠!待时机成熟,义旗所指,必叫那金陵伪朝,地动山摇!”
“诺!”
阶下文武,齐声应命,声震屋瓦。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李从嘉那看似平和命令下蕴含的磅礴力量。
这不是退缩,而是更高明的进攻!
以檄文为刀,以游说为剑,以人心为战场,要在李弘冀那看似稳固的新朝根基上,撬开第一道致命的裂缝!
一场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惊心动魄的战争,在李从嘉返回潭州后的这个秋天,悄然拉开了序幕。
讨逆的檄文如同燎原的火种,从潭州飞速传向四方。
隐秘的使者如同暗夜的幽灵,穿梭于长江两岸。
李弘冀在金陵龙椅上的狞笑尚未散去,来自南方的惊雷,已然在江宁朝廷的上空,隐隐炸响!
随着事态的发展,李从嘉也走向了唐代帝王,很多时候走过的路,兄弟刀兵相见,是无奈的选择,宗族内斗,也是事态的必然走向。
安史之乱,香积寺之战,裂唐之始,由此而发!
黄巢起义,五代动乱由此开始。
乱世也需要从此来终结。
李从嘉在潭州发出的讨逆檄文与分化之策,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迅速在动荡的南唐版图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而第一朵最耀眼、也最具战略意义的水花,在短短半个月后,便从江北重镇庐州绽放!
庐州,义旗高举
保信军节度使孙汉威,这位坐镇庐州、扼守淮南门户的悍将,在收到李从嘉亲笔密信和那份字字泣血、历数李弘冀十大罪的讨逆檄文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屏退左右,独自在节堂中对着檄文和密信静坐了整整一夜。
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刚毅而复杂的脸庞。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救民之情,大周退兵后,庐州民生凋敝,饿殍遍野。是李从嘉,顶着江宁朝廷的猜忌和压力,从本就不宽裕的永定军粮草中,硬是挤出大批粮食赈济庐州!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庐州百姓至今感念,他孙汉威岂能忘怀?
反观江宁朝廷,李璟在位时,对江北前线将士的艰难处境少有体恤,粮饷时常拖欠,援兵更是奢望。
如今李弘冀篡位,朝堂乌烟瘴气,更是只顾着清除异己,何曾想过他们这些戍边将士的死活?
“李弘冀!弑叔囚父的禽兽,也配坐那龙椅?”
孙汉威猛地一拍桌案,眼中怒火与决然交织,“李从嘉将军,才是真正的仁义之主,擎天之柱!”
翌日清晨,保信军节堂。
孙汉威召集麾下主要将领,当众宣读李从嘉檄文,痛斥李煊罪行。
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朝廷无道,奸佞窃国!我保信军,深受永定军李节度使大恩,岂能附逆?!今日,本帅决定,举保信军全境,归顺永定军李节度使麾下,共讨国贼!有异议者,斩!”
话音未落,他已拔出佩刀,杀了江宁朝廷监军,震慑全场!
在孙汉威的积威和永定军赫赫威名的双重作用下,保信军上下并无大的波澜。
庐州城头,象征南唐的旗帜被迅速降下,换上了永定军的旗帜!
讨逆的檄文被抄录无数份,张贴于大街小巷,飞马传檄保信军下辖各州县!
孙汉威更是亲自写下效忠表文,遣心腹快马加鞭,送往潭州李从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