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易帜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邻近的武昌军节度使何敬洙,更让整个江宁朝廷为之震动!
鄂州,这座控扼长江中游、连接南北东西的水陆要冲,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战略包围之中!
北面光州早已在李从嘉的势力影响之下,如同一柄悬在武昌头顶的利剑。
东面刚刚易帜的庐州孙汉威部,与武昌仅隔长江,锋芒毕露!
西面江陵府在李从嘉平定荆南旧部后,也早已纳入永定军体系,如同一只巨大的钳臂,牢牢锁住了武昌的西翼。
南面更令人绝望的是,整个湖南大地,从潭州到岳州… 广袤的湘江流域,早已是永定军深耕多年、铁桶般的核心腹地!
武昌军的南部边境,与永定军的势力范围接壤竟达数百里之广!
何敬洙站在武昌城头,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地图上的形势清晰得令人绝望,他的武昌军,已经被永定军从北、东、西三面包围!而南面,则是数百里与永定军直接接壤、无险可守的漫长边境线!
“三面环敌… 不,是四面楚歌!”
何敬洙喃喃自语,脸色铁青。
庐州孙汉威的投诚,不仅彻底堵死了武昌向东与江宁联系的相对便捷通道,更让武昌成为了一座被永定军势力汪洋大海包围的孤岛!
一旦李从嘉决心用兵,或者李弘冀有用兵态势,进攻永定军势力。
那么武昌军将首当其冲,面临来自三个甚至四个方向的雷霆打击!
以武昌一军之力,对抗挟灭国之威、如日中天的永定军主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可怕的是人心。
孙汉威的榜样就在眼前。
武昌军这半年往来贸易,沿岸商旅收益丰厚,难道就没有感念李从嘉恩义、或对江宁新朝心怀不满的将领士卒?
何敬洙自己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既非李弘冀心腹,更对那血腥的篡位深为不耻。
要他效忠弑君囚父的“开乾帝”?
心中那道坎,实在难以逾越。
但要他立刻像孙汉威一样举旗投靠李从嘉……武昌军内部错综复杂的势力,都让他投鼠忌器,难以决断。
武昌军府衙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将领们窃窃私语,忧心忡忡。
一封封来自潭州的檄文,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军心。
孙汉威的投诚,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池塘,掀起的巨浪已远远超出庐州一地。
它彻底改变了江淮地区的战略格局,将武昌节度使何敬洙推到了风口浪尖,置于三面环敌、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正当何敬洙犯难之际,江宁朝廷派大军前来!
十日后。
江宁城,新帝李弘冀的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焦躁。
“何敬洙,老狐狸!”李弘冀将一份密报重重拍在案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密报详述了禁军都指挥使柴克毅如何以“协防”为名进驻武昌,又是如何用金银财帛、忠义军节度使的空衔和减免税赋的承诺,才勉强撬开了何敬洙紧闭的牙关。
“表面恭顺,眼底却藏着不甘!柴克毅的刀,一日也不能离开武昌!”
侍立一旁官升至枢密使钟谟躬身道:“陛下明鉴。武昌控扼长江上游,连接荆湖,乃江宁西面门户,不容有失。何敬洙摇摆不定,非心腹不可制。柴将军坐镇,方能暂安其心。”
李从嘉发檄文讨伐李弘冀。
李弘冀麾下臣子充分讨论,立即派遣大将柴克毅,调动兵马,入驻武昌。
一面财帛,一面刀兵,威逼利诱之下,摇摆不定的何敬洙服从李弘冀的治理。
“暂安?”
李弘冀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
“朕要的是万无一失!刘仁赡那边呢?寿州乃江北最后屏障,直面大周虎狼,他的态度关乎社稷存亡!”
“回陛下,刘将军回信了。”
另一名谋臣马冥呈上信笺。
“言必‘保境安民,镇守寿州,防大周外敌’,并称……尊太上皇(李璟)为帝。” 最后一句,谋臣的声音低了下去。
书房内一片死寂。
“尊太上皇?”
李弘冀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怒火翻腾,却又强行压下。
刘仁赡手握重兵,扼守要冲,且威望素着,他不能逼,至少现在不能逼。
这封回信,看似中立,实则隐含疏离,只认李璟,对他李弘冀这个新帝,只字未提!
“好一个刘仁赡!”
李弘冀几乎咬碎银牙。
“传旨,厚赐寿州军资粮饷,褒奖刘将军忠勇!告诉他,江北安危,系于他一身!” 这是安抚,也是枷锁。
用大周这个外敌,暂时将刘仁赡绑在江宁的战车上。
刘仁赡中立!
正当李弘冀为武昌与寿州心力交瘁之际,一份来自西南边陲的急报,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报!虔州八百里加急!” 信使风尘仆仆,面如土色,“百胜军节度使武彦晖……举虔州全境,投靠永定军了!”
“什么?!”
李弘冀猛地站起,案几被带得一阵摇晃。
“武彦晖!他竟敢!”
他一把夺过军报,一目十行,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化为一片铁灰。
军报上,武彦晖的投诚信写得冠冕堂皇,称李从嘉为“明主”,赞永定军“兵势强盛,顺天应人”,而他虔州为“保境安民,顺应大势”,故“举城归附”。
“虔州!虔州!”
李弘冀失态地低吼着,手指狠狠戳向悬挂的地图。
虔州(今江西赣州),南唐西南重镇!
它虽非直面大周的前线,却是连接岭南与江西腹地的枢纽。
此刻,地图上清晰地显示,广州、湖南乃至江西大片土地,早已插上了永定军的赤旗!虔州,就像一颗被赤色海洋三面包围的孤岛!
“武彦晖匹夫!他哪里是投靠明主?分明是见风使舵,贪生怕死!”
李弘冀怒不可遏,“李从嘉的爪子,竟已伸到了朕的卧榻之侧!”
武彦晖的选择,与武昌何敬洙的被迫屈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何敬洙是被江宁的刀架在脖子上才低头,而武彦晖,却是主动打开了虔州的城门,将李从嘉的势力引入了南唐的西南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