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是要与范闲交恶,这得罪的事,你们不做,我和殿下替你们做。”这话微生三元说得轻松。
可母子俩听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殿下,明家绝无改投门庭之意,只求殿下指条明路。”明老太君搞不定微生三元,只好求助李承泽。
只是在心里责怪长公主为什么要将这煞神弄来江南。
“三元平日喜欢舞文弄墨,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李承泽看戏看够了,起身理了理袖子,笑得温柔,上前将三元手中的剑拿走插回剑鞘。
说这话良心真的不痛吗?这护短的性子简直是,不愧是睡在一张床榻上的夫妻俩。
“若非把你们当成自己人,绝不会敞开心扉。”
李承泽握着剑,侧着身,嘴角上扬的微笑给人温和,可眉眼如同手中的剑一样锋芒冷冽,将手中的剑缓缓的插进剑鞘,也收起了刚才的气势。
看似是不经意的一瞬间,实际是设计好的。
“抗旨哪有明路?若是有,我何必千里迢迢费劲来江南?”
明老太君看着仗剑而立的李承泽,有些恍惚,她看到了帝王之相,那是权力的巅峰。
明老太君在李承泽身上,彷佛看到了当年庆帝的影子。当然父子俩一如既往的喜欢吃软饭。
这一手确实是震慑到了明家母子俩,李承泽这可不是长公主所说的无能只会靠着美色蛊惑,引诱他人在前头冲锋陷阵,自己则是躲在背后坐享其成的二殿下啊!
李承泽抬眸,眼底不复锋芒,温柔和煦,和刚才恍若旁人。
“不过明路的确是没有了,万幸我给二位断了后路。”
母子俩一惊,不明所以,但从这话听出了诛九族的意思。
“明家悬赏令?要杀范闲?”
“我听闻,明家在江南黑白通吃,这悬赏令一下,各路豪杰趋之若鹜,那画面,我真想瞧瞧。”
李承泽这手段还是太稚嫩了点,微生三元也不帮他找补,因为她也有自己的计划。
明青达一脸你疯了别拉我们下水的表情,随即微生三元一个眼神扫过来,明青达气势又矮了一截。“明家从来没有发过什么悬赏令。”
李承泽不复刚才的温和,冷漠的像个拿刀的刽子手。“我替你们下的,从此以后,你明家与范闲只能是你死我活。”
微生三元在心里叹气,所谓的豪杰都是老弱病残啊,我的殿下,谁叫你的同盟队友,你的好姑姑想致你于死地呢。
那些所谓的豪杰不过是李云睿养的狗,忠的是李云睿,利益当前,主人不发话,那些狗怎么可能会轻举妄动?
但人就是要犯了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离谱,吃过亏才能深深记住教训。
“好一个断了后路。”明青达不淡定了,二殿下这事做得可真是够绝的。
这一刻明家母子俩是真的对李承泽动了杀心。在利益面前,别说是皇子了,就连神,他们也能弑神。
李承泽眼珠微动,身体下意识的向三元倾斜寻求安全感。
微生三元将人护着,拿过李承泽手中的剑,漫不经心的握着剑柄缓缓拔出,露出一段寒光的剑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母子俩。
还是明老太君反应及时,拉住了冲动上前去理论的明青达。“都什么时辰了。”
要是一个冲动,他们母子俩就得人头落地。
“过午时了。”明青达也冷静下来,害怕的脚步后退,缩着发凉的脖子。
明老太君此时恨不得将这对夫妻都杀了,让他们葬送在江南,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至少明面上他们还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应该对付的是范闲。
“我说我这个头怎么晕晕的呢,请殿下和王妃见谅,老身精力不济,每当这时候,就得睡个午觉。”
母子俩眼巴巴的望着,没有他们的许可不敢轻易离开。
“去吧。”李承泽善解人意的放他们离开。
母子俩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看向微生三元,因为他们都知道二殿下再厉害,可话语权是微生三元。
“偷得浮生半日闲,明老太君,可别睡糊涂了。”微生三元一语双关。
明老太君听出来了,可装着糊涂。“不敢。”
等明家母子俩离开,外强中干的李承泽立马泄气,趴在三元肩上。
“三元,你看到没有,刚才他们是对我动了杀心。”
“不愧是姑姑养出来的狗,那股疯劲和姑姑不相上下,不敢想要是没有三元,他们定会在我回京的路上下手。”
“那我便血洗明家。”一句话便让李承泽慌乱不安的内心感到安全感爆棚。
“三元,我这步棋是不是下错了?”李承泽只是太想进步了,若是事事都要靠三元出谋划策,那他这个父亲岂不是在三元心里越发的没有存在感,三元的下属是否也会把他当成只是一个会吃软饭毫无建树的小白脸?
“是,也不是。”
“嗯?”
“不管殿下发不发悬赏令,殿下不做的事,自会有人以殿下的名义去做。”
“姑姑!?”
“谁让殿下不得帝心。”
李承泽泄气,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三元这话说得也没错。
为人臣子,有陛下的猜疑,那些臣子不敢与他亲近,为人儿子,却是父亲眼中的肉中刺,为人兄长,是太子弟弟眼中争夺皇位的敌人,做人还真是失败啊。
“殿下口中的豪杰,都是一群老弱病残。”
听完李承泽瞪大了眼睛,想到背后是李云睿搞事,自闭的缩成一团。
他就说嘛,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口口声声说着同盟叫嚣最厉害的,私底下捅刀子更厉害。
李承泽对于李云睿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虽然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可这嘴上说着要一起对付范闲,转头先把他这个同盟给踢下船,演都不演。
李承泽想将他们杀了,统统都杀了!
微生三元看穿了他的心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得李承泽心里发毛,收起了那份乖戾,乖巧坐好。
说是午休,实则是母子俩避开他们,私底下暗中密谋。
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何尝只有李云睿啊,还有明家母子俩。
“李承泽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这会儿私底下明青达再也没有刚才的恭敬,那表情,语气,恨不得将那夫妇二人生吞。
“这就是你要说的?”明老太君语气冷漠,听不出情绪。
可明青达知道,母亲这是对他不满,更对李承泽和微生三元起了杀心,想除之而后快。
“家中,定有人暗投李承泽。”明青达顿了顿,似是在掩盖自己的心虚,又或是给自己打气。
“不然悬赏令发不下去的。”
“谁是家主?”明老太君心知肚明,但好歹这个傀儡家主是她儿子,也是一手提拔上来的,要是废掉了,再选一个,未必有这个亲儿子听话。
只不过从母子俩的对话中,不像是母子,家主反倒像是明家的下人管家。
明青达跪的干脆利索,熟练得很。“家族生变,我该受罚。”
明老太君从袖口里拿出巴掌大的针线包丢在桌上,不理会明青达的脸色,自顾自的端起茶壶倒茶。
明青达惨白着一张脸,眼里闪过恐惧,缓缓的向前爬,伸出颤抖的手将针线包拿住,将其打开,手一直抖个不停,就连身子也是。
明青达捏起一枚绣花针,吐了一口浊气,哪怕全身都在抗拒,可想到母亲的手段,咬着牙将绣花针插进指甲缝里的肉。
十指连心,和其的痛,都说母子连心,但身为母亲的明老太君视若无睹,感受不到血脉相连的疼痛,淡然的喝着茶。
明青达不敢喊出声,哪怕疼得面目狰狞,没有母亲的允许,只能咬着牙承受。
但越是这样,明青达心里对明老太君更加的憎恨了。
想杀母,杀掉这个掌控着他的人生、将他当傀儡、控制欲极强、以折磨人为乐趣心理变态的母亲。
明老太君见他如此惨痛狼狈,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变态的嗜好得到了满足。
她绝不会想到,这么做迟早会死在儿子手上。
“这局面怎么应对啊?”
“我会彻查,定把叛族之人抓出来!”
“范闲才是关键。”明老太君不满的提醒。
“没得选了,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跟李承泽和李云睿站在一块了。”
“而且,微生三元比任何人都想范闲死,她此番和李承泽大费周折的来江南,绝不会空手回去。”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惜谁都不是傻子,都不想成为对方手中的刀。
“三大坊,绝对不能交出去!”明青达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是疼的受不了了。
“不能交给谁?”明老太君那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明青达,似是要看破他那颗孝心之下的祸心。
“不能交给范闲。”顶着母亲的注视,明青达咬牙切齿继续道:“也不能交给李云睿和李承泽。”
明青达有自己的私心,想利用李承泽和李云睿将范闲干掉,他再干掉母亲,独占三大坊。
身处在这个手足相残的家族,每个人都会为了家主之位争夺的你死我活,明青达在母亲长达十几年的控制下已然扭曲。
“要让他们据蚌相争,我们明家才能够在夹缝中生存。”
明青达实在是太想做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