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闲得无聊,吃起了阿胶,不过还是将第一口递到三元嘴边。
微生三元身体微微往后仰,抬手将口鼻遮住,只觉得有点发腥,感到恶心。
她将递到嘴边的阿胶推了回去,婉拒了李承哲的投喂。
李承泽只觉得惋惜,不过想想也是,三元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所谓的皇家贡品怕是入不了三元的眼。
李承泽只好独自品尝,吃着吃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需要滋补的是他而不是三元。
明青达和母亲私下密谋意见已达成,脚步虚浮的走出来应付李承泽和微生三元。
“让殿下和王妃久等了。”
“明家真是手眼通天,连给宫里的贡品都能吃上,就这规矩学得前殿火候。”李承泽这漫不经心的调侃,可明青达却听出了深深的寒意和不满。
微生三元的眼睛一向毒辣,注意到了明青达充血青紫的指甲盖,挑了挑眉,不做声。
李承泽顺着三元的视线看去,哦豁,还真是够变态的。
“商量出结果了?”
明青达走上前,利索的跪下,不复刚才受刑时缓慢僵硬。“明家上下,誓与殿下王妃共进退。”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露出手上的针孔给他们看以博取同情。
可惜卖惨对这对冷血夫妻不管用,因为背叛之人不值得同情。
终于,安静了半天的背景板谢必安发挥了他的作用,环顾了一圈后,这才道。“没人了。”
这是做给明青达看的,明青达信了,眼珠子转了转,忙说道。“家母的确已经午睡了。”
“起来吧。”李承泽说完继续嚼嚼着阿胶,还挺好吃的,就是三元不喜欢。
有点担忧三元,三元的状态有点不对劲,难不成是赶路一直紧绷的心情突然松了弦,出了问题?
可这是在明家,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细问,只想着快点应付明青达,好私下问问三元。
“没怀疑你吧?”李承泽突然来了一句,让桑落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看向王妃。
微生三元略微诧异,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明青达震惊,感情殿下这是连王妃都没有告知啊。
桑落这个局外人一眼就看出王妃是装的,稍加思索,得出了结论。
也就只有蠢货才会相信上当。
蠢货明青达回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她让我彻查家族,看是谁暗中投效的殿下,这个是得好好想想。”
李承泽若有所思,好心的给出建议。“你自己找点旁支庶出顶罪。”
明青达长叹一口气,“还不够,要顶罪,还得是我那几个亲兄弟。”
闻言李承泽抬起头看着一脸心痛但又为了殿下的大义豁出去的表情,呵,可真有趣,想借着他的名头铲除跟他争夺家主之位的亲兄弟,这一幕与他和太子之争何曾相似啊。
明青达在微生三元犀利的目光凌迟中,只觉得手疼的更厉害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想想,要把我那几个骨肉同胞,亲手送上死路,心中多少有些唏嘘啊。”
虚伪啊,真是够虚伪的,不过他李承泽也是个虚伪的人,没有资格指责他人。
“以善待人是好事,我没事也善个一两回的,三元也是经常做善事,但有时候给他们个好结果,让他们看起来感恩戴德就够了。”
明青达听到这话差点绷不住了,连忙低头遮掩住眼底的异样,看起来一副恭顺的聆听着教诲。
“可你不能往深里想,人有人的命,三元,可有话要说?”李承泽扭头看向隐身安静的三元,询问着。
微生三元直接起身,态度很明显。
看来是没有,李承泽也不想跟明青达扯皮,起身穿好鞋子,理了理衣袖。
谢必安拿着外袍伺候着殿下穿上,明青达在一旁急得就差上蹿下跳了。
“那你慢慢唏嘘吧,我和三元先回京都了。”李承泽是巴不得离开,内心的雀跃都快要溢出来了,欢快的将三元的手牵着往外走。
明青达惊得立马起身挽留:“殿下和王妃这就要走?”
“事谈完了,不走干嘛?”
“可江南这边...还需要殿下主持大局啊!”明青达恨不得他们留下,至少先把范闲弄死再回去也不迟啊!
明青达几乎是在内心咆哮,回去一个留下来一个也行啊!
“京都那边也看得紧,如果让陛下知道我来江南,什么都完了。”李承泽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如果殿下不能久留,那长公主那边?”
“姑姑也在访客,也来不了。”李承泽淡淡的回绝了明青达的小算盘。
明青达还是不死心。“范闲权势滔天,如果二位都不在,单靠明家怕争不过他呀!”
李承泽手一指,莫得感情的道。“谢必安给你留下。”
至于为什么不是留下更聪明的桑落,李承泽相信他的三元一定有后手。
好吧,确实谢必安看起来不聪明,可这是事实,身为谢必安的主子李承泽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三元并没有反驳,就证明了李承泽想的没错,嘿嘿,他和三元不愧是心有灵犀。
明青达抬头看去,只见谢必安没有感情的微微一笑,实际上谢必安想回京都照顾那两只猫主子。
明青达眼珠子转了转,长舒一口气,那愁眉苦脸的也露出了笑意。“明白了,明某以后如何行事,都会请教谢先生。”
太好了,一看这家伙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算计起来也丝毫不费力气,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个家伙背锅。
明青达刚才还在想,这万一留下王妃身边的侍女,那情况就会变得棘手。
至少谢必安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之一,不聪明,可是能打,这王妃的侍女,还不知深浅,与其留下一个未知的,还不如留下一个蠢笨能打的。
其实明青达更想将微生三元留下,因为范闲的克星就是微生三元,但这话说出来,二殿下一定会将他的人头挂在明家大门上。
都在算计,只有套路,没有真诚。
李承泽眼里一暗。“不用,你自己做决定就好,若是输给范闲,那也正常。”
明青达跟上去,心里忐忑不安。
李承泽似是知道他的担忧,停下脚步,背对着明青达。
“你放宽心,答应你的不会变,等这事了,明家就只有家主,没有什么老太君。”
“多谢殿下。”得到保证后,明青达才放下心来。
明青达没有看到这对夫妻意味深长的笑,也没有注意到桑落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只有憨憨谢必安一脸茫然徘徊在外。
李承泽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松开了三元的手,转身往回走,压低的嗓音带着蛊惑,挑拨着明青达那压抑变态的心思。“想要夺权,还是要她死?”
惊得明青达抬头,额头纹都多了几道,一时间竟分不出这是试探还是别的,在心里斟酌这才道出。“家母掌管明家数十载,族中威信极重。”
在场唯一一个弑母弑父之人,微生三元笑而不语。
“明白。”李承泽扯了扯嘴皮,如毒蛇般的双瞳像是淬了毒一样,美艳又阴森。
“想不想亲自动手?”
“母子连心,最好不要。”明青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显然是对这个提议心动,可碍于世俗又不能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
“讲究。”
这时屋檐下的雏燕叫唤了几声,吸引了李承泽的注意,“母燕喂食,舐犊之情。你说,这人与禽兽,谁更重情?”
“我更喜欢禽兽。”明青达那犹豫不决的心也逐渐变得坚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李承泽蛊惑到了,还是常年被压迫最终忍无可忍,又或是演戏将计就计以此迷惑他们。
谢必安目送他们离去,看到明青达逗弄着雏燕,装都不装了,那一脸小人得意的嘴脸,谢必安嫌弃的别开眼。
微生三元和李承泽从明家出来后,借着人群甩掉了身后的眼线,走进了小巷里,很快穿着容貌一致的两女一男重新出现在探子的视线里,往着码头的方向走去,直到探子亲眼看见他们登船离去,这才放心回府将消息告知明家家主明青达。
而真正的微生三元和李承泽则是在桑落的带领下,穿过小巷,来到一处傍水的静谧宅邸。
“王妃,殿下,到了。”桑落将门打开,退到一旁。
“去吧,盯紧点。”
“是,属下告退。”
一个眨眼的功夫,桑落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承泽一副早已预料到的表情。
夫妻俩携手走进宅院,不过李承泽的注意力不在庭院的布置上,等到了厅堂,将三元摁在椅子上,担忧的在她身边转悠,随后蹲下身。
“三元,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我很好。”
“骗人,三元在明府话都比往常少了。”李承泽狐疑的盯着她,势必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竟让她无言以对,沉默寡言也会被怀疑,他这心眼是不是全都放在她身上了?
“在外人面前,我作为妻子,自是要给承郎面子。”
“天下人皆知,我是妻管严,府上当家做主,拥有话语权的是三元。”李承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微生三元轻叹,笑容有些无奈。“连日赶路,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舒服,并无大碍。”
有时候他过于敏锐还真是不好糊弄过去。
“当真?”李承泽并未全信,因为她有先例。
微生三元端正了身体,无比真诚的道。“真的不能在真了,话说回来,承郎不好奇我交代桑落去办何事吗?”
李承泽见她再三保证后,这才放心,跪坐着,上半身直起不让臀部碰到屁股,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趴在她的膝上,郁闷的道。
“是去替我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