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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明亮、带着驱散阴霾的干燥气息。

殿外雨声依旧,殿内的烛火安静地跳跃着。

灵力缓缓弥散开来,最终化作一片柔和的光晕,驱散着积累多日的阴冷潮气。

哼唧兽探出头,看看光晕笼罩的房梁,又看看白子画平静的侧脸。

——

光晕持续了半日,直到午后云层稍薄,几缕微弱的天光重新落在房梁上,才悄然散去。

蟒蛇盘踞在原处,未曾挪动一点。

此后的雨天,白子画总会如法炮制。无需言语,灵力凝成的暖光总会在阴霾最重时准时垂落,不多会儿便笼罩了屋子和房梁上那片阴影。

起初,蟒蛇会有些警醒,看向白子画的兽瞳中闪过显而易见的警惕与本能的戒备。

但慢慢的,它似乎意识到白子画这种沉默的善意,于是移开目光,微微调整姿势,在光晕中将倒三角的蛇头静静搁在躯干上,更为悠长的呼吸渐渐与殿外的雨声融为一体。

雨季将尽,一个难得的放晴之日。阳光炽烈,驱散了连日的湿冷,将绝情殿内映照得一片通明。空气里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

蟒蛇盘踞在房梁那片被阳光偏爱的区域,暗紫鳞甲在强光下流淌着华丽内敛的光泽。

它舒展着身躯,熔金竖瞳半阖,享受着久违的、毫无遮挡的温暖,姿态慵懒、闲适。

白子画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

他看得入神,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身上分割出明暗的光影,将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哼唧兽则显得异常兴奋。

连日阴雨憋坏了它,此刻正叼着一颗珍藏的、足有它半个脑袋大的灵果,在殿内撒欢儿似的跑来跑去。

掉落的灵果骨碌碌滚过光洁的沧澜玉,哼唧兽就“哼唧哼唧”地追在后面,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最后,灵果滚到了矮榻附近,哼唧兽追得太急,小爪子在地板上一滑,圆滚滚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哼唧一声,像个小毛球般朝着矮榻的方向摔了过去,嘴里叼着的大灵果也脱了口,直直飞向白子画。

后者沉浸在古卷中,抬手欲挡时,那颗硕大的灵果已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道暗紫色的流光从房梁上疾射而下,“啪!”一声轻响,飞向白子画面门的硕大灵果,在距离他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节冰冷坚硬的蛇尾精准无比地凌空抽飞。

灵果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改变方向,在空中咕噜噜翻旋转后,呼啸着砸向远处的殿柱。

“咚”的一声闷响,果子深深嵌了进去,果肉四溅,可见那暗紫色的蛇尾用了多么恐怖的力度。

蟒蛇在帮忙后顺势下落,脑袋转向白子画的方向,冰冷的蛇尾缓慢翘起,又点点下落,极其自然地轻轻搭在他膝盖上,尾巴尖卷了一个圈,又立即抻直。

冰冷的鳞片触感透过衣料清晰地传来,白子画的动作瞬间顿住,剑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他将抬起的手放下去,目光从深嵌殿柱的灵果上移开,缓缓落向自己膝头。

暗紫色、覆盖着华贵鳞片的蛇尾,正安静地搭在那里。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搁着,如同找到了一个临时的栖息点。尾尖细细,还带着一丝抽击灵果后残留的微颤。

哼唧兽摔了个四脚朝天,正晕头转向地“哼唧”着,眼睛茫然地眨巴,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蟒蛇先对它吐了吐红艳艳的蛇信,发出阴森的“嘶嘶”声,脑袋而后转过来,竖瞳在白子画沉静的侧脸和他膝上的蛇尾之间无声地转了一圈。

近距离下,蟒蛇灿金色的一对竖瞳隐隐有种逼人的威势,颜色灼烈得像天上的太阳。

白子画垂眸看着膝上的蛇尾,没有动,也没有试图拂开它。

片刻,他移开视线,指尖微动,轻轻翻过了一页膝头的古卷,仿佛从未被打扰过。

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殿内重归寂静。

阳光暖融融地洒落,那一截冰冷的、暗紫色的蛇尾会随着主人的心情,尾巴尖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蜷缩一下,再舒坦地放松开。

哼唧兽终于爬起来,甩甩脑袋,看看主人膝上的蛇尾,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佩服。

它往后退,飞快地溜回自己的小窝,再也不敢乱跑了,连啃果子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儿。

窗外的风拂过庭院新发的嫩叶,带来生机勃勃的轻响。

悬在梅枝上的旧宫铃随风发出一串细碎空灵的“叮铃”声,那截搭在白子画膝上的蛇尾似乎又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过后的日子与白子画所想的没有多大分别,他和蟒蛇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然的,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的微妙关系,它待他既不过分主动,也并不无视他,懒洋洋的脾性倒是越发不掩饰。

有时,白子画不需抬头就能感到头顶上那道视线,那目光如影随形,每当他从一樽安静的雕像转化为或走或躺的动态时,蟒蛇的目光也会跟着偏移。

注视的时间上,有长有短,短则片刻,长则一整日盯着他,白子画不知缘由,却能感到这条蛇对此的乐此不疲。

哼唧兽每天在绝情殿里小心跑动,有时看看淡定如斯的仙尊主人,它不禁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人待久了,乃至被驯化了,不然怎么能这么窝囊呢?

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仙尊主人都适应良好,没道理它必须要做贼一样吧?明明它也是公认的威风凛凛,乃排得上号的大凶兽一枚!

于是,抱着不服心态的哼唧兽主动迈出“交流”的第一步。

这天,趁白子画不在绝情殿,哼唧兽又衔着一株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大红花,旋风般奔进屋子里,生怕晚了被白子画撞见。

屋檐上那道身影一如既往地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远远瞧着,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东西。

“哼唧!”

哼唧兽将大红花放到地上,仰头盯着屋檐,连连叫唤。

过了会儿,蟒蛇静止的身躯动了下,缓缓将蟒头从房梁背面转到前面,金色的竖瞳无悲无喜地俯视着底下不停催促的哼唧兽。

细长的蛇信子在半空一晃而过,“嘶嘶————”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哼唧兽用前爪将地上的大红花往前推推,又大声哼唧两声,示意它下来吃。

溶金竖瞳看了看那花,细细的尾巴尖微微动了,似乎在思考。

最终,蟒蛇下来了,足有十米长的蛇躯在玉砖上蜿蜒游动,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哼唧兽见好就收,不等蟒蛇靠近就迅速后退缩回了自己的窝里。

它畏惧蟒蛇身上的气息,想看又不敢多看,眼睛在爪子缝隙里悄悄窥探,兴奋又忐忑。

蟒蛇先是垂下脑袋嗅了嗅那朵花,抬起头又往哼唧兽的方向看了会儿,吓得哼唧兽立即扭头用屁股对它。

安静无声的宫殿里稍后便响起了食物吞咽的细微声响,哼唧兽忍不住心里一喜。

太好了,这次总算没找错!

蟒蛇将大红花吃得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扔在原地,它的蛇信子从小小的孔中吐出又收回,似乎在回味方才的滋味,姿态慵慵懒懒的。

小窝突然被外来物戳了戳,哼唧兽这才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睁开眼睛,扑面而出的暗紫色倒三角蟒头吓得它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张着大嘴巴,房梁都要被掀上去的架势。

蟒蛇的竖瞳里飞速闪过什么,尾巴尖翘起来又向下一落,啪啪连砸了它脑袋两下,力道刚刚好。

哼唧兽被打疼了,但又不是很疼,鹌鹑似的趴着,不敢反抗也反抗不过。

蟒蛇本是敲打它,叫哼唧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谁知下一秒殿门唰一下被推开。

首先进来一道淡紫色的衣角,然后就是笙萧默那张人畜无害又风流不羁的脸。

笙萧默左手随意将银箫转得飞起,另一只胳膊悠闲地反枕在脑后,上半身后仰,下巴微抬,边伸出长腿跨进门,边掀着眼帘懒洋洋地对里面喊:

“我的好二师兄啊,我又来看你喽!说好了,今儿咱接着上次的棋局再好好拼杀一番!”

唉,小花花不在,也就他心好,没事就来陪陪他这孤家寡人的二师兄。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赢一局,每次下棋他都被虐得体无完肤,二师兄真是越孤单越杀伐。

“嘶——”

冰冷的吐信声骤然响起,刚在蒲团上坐下的笙萧默一口茶水险些哽住喉咙,他拍拍胸口急忙顺气,呼吸顺畅了才立即扭头,表情立马就丰富了。

这这这!这条蛇怎么还在?!!

一人两兽沉默对视,哼唧兽规规矩矩缩着脖子趴在蟒蛇跟前,蟒蛇虽然缩小了,但即使是缩小后的体型也仍旧比小猪一样的哼唧兽看着有压迫力得多。

看蟒蛇高高抬起的头,再看看窝里卑微不敢动弹的哼唧兽,笙萧默心里千回百转,不由得想:莫非哼唧兽惹了这条蛇不快,这条蛇正打算趁无人在场,一口气吞了哼唧兽?

眼睛悄悄从蟒蛇的身体上掠过,就这体长和横宽,吞下去应该是没压力的,毕竟蟒蛇的上下嘴向来可以扩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笙萧默收回目光,转而盯着桌上的茶水,按兵不动,暗中盘算师兄何时会回来。

白子画一落到殿上就知道笙萧默来了,他如常推门而入,屋里尴尬的气氛立时如暴雨后一束阳光射穿云层,给煎熬多时的笙萧默带来了融融暖光。

他嗖一下站起来,大步走上前,“师兄,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白子画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看到笙萧默在不容易注意的角度向他使眼色,他走向蒲团的步子一顿。

顺着指示看过去,他终于注意到另一边“相处和谐”的两兽。

白子画的眉毛微妙地蹙了蹙。这是……

蟒蛇挨着哼唧兽的窝,把自己盘成暗紫色的一大坨,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来,埋在身体里的头微微抬起,懒懒地和他对视两秒就又落回去了。

笙萧默凑到白子画身旁,歪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心翼翼遮着嘴巴,说:

“我来的时候他俩就挨一块,不过这条蛇那时候正抬着上半身跟哼唧兽面对面呢,我也不知道是它一时兴起想吞了哼唧兽当点心,还是哼唧兽又干了什么。我想走,偏偏那蟒蛇老把我盯着,我就一直在殿里等到你回来了。”

白子画目光微深,又侧眸扫了眼那边,极快的一下, 仿佛只是随意看看。然后转身,和笙萧默一人一边落座在蒲团上。

笙萧默捏捏屁股底下的蒲团,笑道;“师兄啊,你这蒲团我每次坐都觉得比我屋里那个舒服得多,走的时候你送我两个呗。”

白子画捏着茶壶的柄往白璧无瑕的杯子里注水,神色平静。

“你坐的那个是小骨闲来无事,特意改良过的,自然与其他蒲团都不一样。”

“喔?原来是小花花的专属品啊,我说怎么布料上面绣了一圈淡黄色的小花。欸你还别说,小花花这女红的功底是相当不错,我瞅你时常拿在手里看的那块素白手帕,下角上也有个小小的刺绣,那帕子……也是小花花的吧~~”

笙萧默那句带着促狭笑意的“也是小花花的吧~”尾音轻扬,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他本是随口调侃,想看看自家这清冷如霜的二师兄是否会有半分动容。

白子画执壶注水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清冷的眸光落在杯中澄澈的茶汤上,水波不兴。

他并未抬眼,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这时,盘踞在哼唧兽小窝旁的蛇躯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熔金竖瞳沉沉地落在那方被白子画叠放于案几一角的素白丝帕上。

帕子叠得方整,只在不起眼的角落,隐隐露出一线极淡的、几乎与丝线同色的淡黄色小花绣纹。

蛇信无声地从狰狞的口中探出,缓慢地在空气中颤动了一下,那动作带着一种专注,仿佛在确认什么。

哼唧兽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庞然大物气息的变化,原本放松趴着的小身子瞬间绷紧,小耳朵警惕地竖起来,眼睛偷偷瞟向蟒蛇,又飞快地缩回视线。

它把自己往小窝深处藏了藏,大气不敢出。

白子画将茶杯轻轻推到笙萧默面前,动作依旧从容。

“喝茶。”声音清冽如泉,打破了沉默。

笙萧默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次倒是品出了些许茶香,不过在身旁有一条大凶兽的情况下,这感觉总是怪怪的。

他干笑两声:“啊,好茶,好茶……师兄这里的茶总是格外清冽。”

他的目光偷偷瞟向那条蛇,只见蟒蛇也好巧不巧正在凝视他们,蛇信子红艳艳的在空气中招摇,冷血得让他头皮发麻。

白子画迎上那道目光,平静地回望着,眼神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波澜。

两人一蟒,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气氛有些微妙。

直到感觉蟒蛇扭过头没再看白子画了,哼唧兽才敢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爪子扒拉着窝边的软垫,试图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