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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出声询问。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殿内残存的、尚未完全散尽的威压余韵,以及那阴影深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呼吸声。

他弯腰将地上散落的蓝色花瓣碎片一一拾起,拢在掌心,用一方素白的丝帕仔细包好。

也许……该去问问东方彧卿?或者,更深入地查阅那些尘封的、关于远古奇花异草的典籍?

哼唧兽缩在自己的小窝里,两只前爪抱着脑袋,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发出细弱的“哼唧”声,显然被吓得不轻。

白子画走过去,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灵力,轻轻抚过它炸开的绒毛。

哼唧兽感受到熟悉的安抚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湿漉漉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委屈。

“以后,莫要再寻此花。”白子画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既是告诫,也是安抚。

他虽不知缘由,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足以证明,这蓝花是绝不能再出现在那条蛇面前的禁忌。

哼唧兽似懂非懂地点点小脑袋,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房梁的方向,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柔软的小窝里。

接下来的日子,绝情殿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静默。

那蟒蛇似乎彻底将自己隔绝开来。它依旧盘踞在房梁那片固定的区域,却不再主动沐浴阳光。

每当阳光移来,它便微微调整姿势,将自己更深地藏入梁木交错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它几乎不再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绵长,仿佛真的化作了梁上的一道冰冷浮雕。那双竖瞳里面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与疏离,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它不再看白子画,不再回应他的任何举动。

那种无形的、曾因月夜触碰与回应而建立起来的微妙联系,似乎被那场因蓝花而起的风暴彻底斩断,只留下冰冷的隔阂。

白子画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刻意的疏远。他依旧如常地在殿内起居、处理事务,只是目光掠过房梁时,停留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他不再尝试放置任何食物,连哼唧兽也彻底放弃了靠近那片区域的念头。

偶尔,白子画会拿出那块包裹着蓝色花瓣碎片的丝帕,放在鼻端轻嗅,试图抓住那缕熟悉感的尾巴,却总是徒劳无功。

那气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向。

他翻阅了大量关于奇花异卉、甚至毒草蛊物的古籍秘录,试图找到与这幽蓝花朵、这清冽气息相匹配的描述,却一无所获。它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来历成谜。

笙萧默再次造访时,明显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房梁上那身影缩在阴影里,气息沉寂得近乎虚无,而自家师兄眉宇间则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凝。

“师兄……它?”笙萧默用眼神示意房梁,压低声音,带着询问。

白子画微微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渺远的云海,眼神深邃。有些东西,无法言说,也无需言说。

日子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中滑过。绝情殿仿佛回到了巨蟒未曾出现时的清冷孤寂,却又比那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

直到一个深夜。

白子画并未入睡,而是在灯下打坐调息。胸肋间因之前强行压制巨蟒威压而残留的隐痛,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他闭目凝神,引导着精纯的灵力在受损的经脉中缓缓流转,试图抚平那些细微的裂痕。

窗外月色清寒,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而孤寂。

就在他心神沉入内视,专注于灵力运转之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

那声音极轻,如同最细小的砂砾滚过光滑的木板,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不同于往日那规律的、鳞片摩擦沉木的微响,而是一种缓慢的、带着犹豫的移动。

白子画的心神瞬间被拉回现实,没有立刻睁眼,也没有中断灵力的流转,只是将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不动声色地捕捉着那细微的声响。

那“沙沙”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踌躇。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并且……在向下移动。

蟒蛇在离开房梁。

白子画的心跳微微加速。

它想做什么?是再次被什么激怒?还是……?

他依旧维持着打坐的姿态,呼吸平稳,仿佛毫无所觉,肌肉却悄然绷紧,灵力在体内无声地蓄势。

那细微的移动声持续着,沿着殿内巨大的蟠龙石柱,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姿态滑下。月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白子画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而沉重的存在,正无声地靠近他所在的位置。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距离他打坐的蒲团约三尺远的地方。

一股冰冷、沉凝、带着洪荒气息的存在感,清晰地笼罩过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几分。白子画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烛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白子画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也能感觉到对方那同样缓慢而沉重的、带着非人韵律的呼吸。

它在观察他。

白子画依旧闭目,维持着入定的姿态,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它主动下来了,没有攻击,没有暴怒,只是这样沉默地停在几步之外。这代表着什么?是好奇?是某种试探?还是……那场风暴后,它也在试图重新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那冰冷的、沉重的存在感再次移动了。

这一次,蟒蛇没有再犹豫。沙沙的摩擦声极其轻微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果决的靠近。

白子画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鳞片特有的金属般的触感,仿佛一条无形的线,正缓缓地、不容抗拒地缠绕过来。

蟒蛇绕过了他打坐的蒲团,冰冷光滑的鳞片边缘,极其轻微地擦过他放在膝上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感,冰凉、坚硬,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特有的弹性。白子画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睁开眼。

然而,蟒蛇并未停留,也没有进一步的接触。那庞大的、暗紫色的身影,带着冰冷的鳞片触感,缓慢而坚定地绕过了他,继续向着他身后的方向移动。

沙沙……沙沙……

声音最终停在了他身后不远处,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板上。

白子画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立刻回头,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摇曳的烛火。但他知道,它就在他身后。那股沉凝的存在感如此清晰,如同在寂静的湖心投入了一块巨石。

它选择了那里。一个不远不近,既非攻击距离,也非彻底疏离的位置。

白子画的心湖深处,那块因它疏离而冻结的冰面,悄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缓缓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引导着体内的灵力流转。只是这一次,那因伤痛而滞涩的灵力,似乎变得顺畅了一丝。

殿内重归寂静。烛火跳跃,月光流淌。一人静坐,一蟒盘踞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月光里,熔金竖瞳在昏暗中半阖着,映着前方那道白衣的背影。

那层冰冷的隔阂,并未完全打破。但那条主动靠近、选择停驻在他身后的暗金身影,已然用无声的行动,给出了一个模糊却重要的回应。

又过了数日,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

白子画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小憩。连日处理事务,加上旧伤牵绊,让他难得地感到了疲惫。窗外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带来舒适的倦意。他的意识渐渐沉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

哼唧兽趴在自己的小窝里,抱着一颗松子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房梁上,那一直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暗紫色蟒蛇,不知何时悄然抬起了头颅。熔金竖瞳在昏暗中睁开,静静地、长久地凝视着下方矮榻上那道沐浴在阳光中的白色身影。

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俊,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和疲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竖瞳微微转动,视线落在他微敞的领口下,那曾经被毁灭吐息重创、又被它庞大身躯阴影笼罩过的地方。虽然外表早已愈合,但那种深入肺腑的痛楚,它似乎能隐隐感知到。

盘踞的身躯极其缓慢地舒展了一下。

然后,动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或目的的移动,而是一种近乎无声的滑行。身影如同最灵活的流水,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游下,沿着殿柱滑落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它没有走向白子画,而是径直滑到了哼唧兽的小窝旁。

哼唧兽睡得正沉,毫无所觉。

暗金小蛇三角形的头颅低垂,熔金竖瞳冰冷地注视着窝里蜷成一团的小兽。那眼神,不再是暴怒时的毁灭欲,而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微微探出头颅,冰冷的蛇信无声地吐出,在距离哼唧兽绒毛几寸远的空气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嗅探着什么。

哼唧兽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爪子无意识地挠了挠鼻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蟒蛇的竖瞳似乎眯了一下,随即收回了蛇信。

它不再理会哼唧兽,调转方向,朝着窗边矮榻上沉睡的白子画滑去。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轨迹。冰冷光滑的鳞片无声地滑过光洁的地板,在阳光下拉出一道流动的暗紫色光泽。

最终,它停在了矮榻的边缘。

白子画似乎睡得很沉,对它的靠近毫无反应。

三角形的头颅微微昂起,熔金竖瞳专注地凝视着他沉睡的面容,那目光复杂难辨。

犹豫了片刻,然后,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的试探,将三角形的头颅,轻轻地、轻轻地靠在了矮榻的边缘,距离白子画垂落在榻边的手掌,只有寸许之遥。

没有触碰他,只是安静地将头颅搁在那里,如同找到了一个舒适的栖息点。

熔金竖瞳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温暖阳光,和榻上沉睡之人的轮廓。

哼唧兽在窝里又翻了个身,小爪子蹬了蹬。

蟒蛇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细微的动静不过是尘埃飘落。它只是安静地、近乎温顺地(盘踞在矮榻边缘,三角形的头颅靠着榻沿,沐浴在从窗外流泻而入的温暖阳光里,与榻上沉睡的白衣仙尊,共享着这午后难得的宁静时光。

阳光无声地移动,将这一人一蟒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

哼唧兽的小呼噜声在殿内角落规律地响着,更衬得这片空间静谧异常。

时间在这凝固般的画面里悄然滑过。阳光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缓慢移动,一寸一寸,描摹着时光的足迹。

矮榻上,白子画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巨蟒靠近、停留的气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半梦半醒的意识里激起圈圈涟漪。冰冷的鳞片光泽、沉重又奇异的呼吸韵律,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他维持着均匀的呼吸,身体放松,仿佛仍在深眠。

然而,垂落在榻边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冰冷鳞片擦过手背的、一闪而逝的触感。

蟒蛇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熔金竖瞳无声地投向近在咫尺的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阳光在那手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透着一丝常年握剑的力度,此刻却松弛地搁着。

竖瞳里的光芒沉静,带着一种近乎探究的专注。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头颅又往那只手的方向挪近了半分。冰冷的鳞片边缘,几乎要再次贴上那温热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