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这事儿池虞子帮不上忙,他去了说不定还需要让别人保护他。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微生列紧赶慢赶的将他们送回花苑楼,就策马疾驰赶往了郊外翠微山,池虞子再焦急也只能待在原地等消息。
有消息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轨迹,池虞子不关心其他的,只抓住传话的人问了江林怎么样,得知对方只是受了皮外伤吃了点苦头后,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没事便好。”
池虞子整个人放松下来,才觉得手脚有些瘫软,江林和晏司延是他来这里后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哪个出事他都会很难过,更何况江林是来找他的路上被绑的,如果真的出事,他真的难辞其咎。
收敛好内心的愧疚,池虞子打算做些吃的喝的送去郡王府,他别的能力没有就是有钱,命人去坊市买了不少果蔬,价格虽然贵得离谱,但好歹新鲜品质好。
除了番茄胡萝卜之类冬季难得的蔬菜,那卖货的青年还得了一筐西番莲,楼里的伙计琢磨了一会儿索性一起买了,果然拿回来以后自家公子欢喜的不行。
池虞子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惊喜,西番莲便是现代说的百香果,配上蜂蜜可以做个蜂蜜百香果,江林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现如今受了皮外伤恐怕没什么胃口吃饭,蜂蜜百香果酸甜开胃正合适。
番茄和胡萝卜正好也能做番茄牛肉炖胡萝卜,维生素、胡萝卜素和蛋白质丰富,正适合失血受伤的病患补补身子。
池虞子将早上采买的新鲜牛腩焯水撇去血沫,然后冲洗干净后沥干水分,重新起锅烧油放入牛肉煸炒,加上大块葱姜去腥,可惜现在没有料酒,他就放了一些黄酒去腥增香,然后倒入去皮切成丁的新鲜番茄,炒出大部分汁水后加入开水炖煮。
牛肉需要慢炖,趁着这会儿时间,池虞子洗干净手,扯过装着百香果的筐子挑选起来。
百香果味道酸中带着一丝甜,需要挑表皮成熟的,选了半晌才挑够需要的量,池虞子将他们稍微清洗一下,拿过菜刀将它们切成两半,再用干净无水的勺子将内里黄绿的果肉盛到干燥的陶罐中,就这么一层蜂蜜一层果肉的铺了满满一罐,最后上面还用了厚厚一层蜂蜜封层。
这边蜂蜜百香果做好,那边牛肉也焖煮到了火候,池虞子掀开砂锅盖子戳了戳牛肉,就将里面的葱姜捞了出来,加入切成块的胡萝卜再炖上半小时,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再加上剩下的番茄块,这样既能保留一部分口感也能吃到番茄的酸甜。
等到牛肉炖的酥烂,牛肉和胡萝卜吸饱软烂的番茄汁变得入口即化后,池虞子叫了个小厮跑腿,用保温极好的食盒装上满满一盅送去郡王府,他炖的量多,想了想还是又装了一份,派人送了出去。
池虞子想到已经有段日子没见的人,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江林和晏司延自小相识,江林出了事,晏司延一定会亲自把人找回来,而且以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怎么也会给自己递个消息,而且江林还是因为他们俩才去的首饰铺,这几天他送进宫的东西虽然都被收了,但是事实是晏司延那边真的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过,实在不太正常。
除非,宫里那位正在编织一张更大的网,说得明白些,就是皇帝很有可能已经知道首饰铺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了,而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是朝中的重臣,并且与皇上不对付!
……
郡王府。
江林满脸疲惫、嘴唇苍白的躺在床上,这副虚弱的模样看的郡王夫妻俩心疼的不行。
“要不是有你爷爷的暗卫护着,你这条小命早还给阎王爷了!”郡王妃边说边抹眼泪,哭的梨花带雨的,怜惜的给江林脸上的擦伤上着药。
江林看着自家娇弱的母妃有些无奈,他不就是一夜没睡,回来的路上打瞌睡摔地上蹭伤了吗?没有上面的人的命令,那些人又不敢真的伤他性命,左右不过囚禁一晚罢了。
“好了,他也累了,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别太担心。”郡王到底冷静了下来,看着儿子满脸的疲惫,黑眼圈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催促着厨房的人手脚快些。
一家三口说着话,就听到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是奇味居的池公子送了些东西过来。
郡王夫妇是知道自家儿子和他关系好的,连忙让人将人请进来,江林听到池虞子送了东西过来也来了点精神,等着看是什么。
花苑楼的小厮进了门,就看见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头皮微微发麻的行了个礼,将东西放下就跑了。
“我们长的很吓人吗?”郡王看那个小厮头也不回的跑了,心想自己长得还算英俊吧,怎么他好像看见夜叉了一样。
还不等自家娘子搭话,床上的儿子就幽幽的补了一刀:“不吓人,顶多算辣眼睛。”
郡王直接被气笑了,也懒得收拾这个看上去还很虚弱的臭小子,亲自动手将食盒打开,一股掩饰不住的浓郁的肉味弥漫开来,明明吃过饭了,郡王还是没忍住分泌出了口水。再看附带来的另一个质朴的陶罐,陶罐封口的位置还贴了一张小纸条。
“多休息,明天来看你。西番莲用温水冲泡,多放了蜂蜜,生津开胃,还有什么想吃的让人递个话儿。”
江林看了眼纸条,就让下面的人冲了一碗,温热的水加快了西番莲果酸的弥漫,一入口,江林的眼睛就是一亮,西番莲独有的酸,配着甜甜的蜂蜜,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碰撞融合,西番莲的果肉和脆脆的籽提供了独一无二的口感。
看自家儿子喝的这么美,郡王夫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们以前也不是不知道西番莲,但是单吃真的太酸了,倒是这个小陶罐里的,西番莲的酸和蜂蜜的甜融合的非常好,让人喝了还想喝。
江林本来就有点饿,但是更困,现在喝完这个果饮倒是来了点精神,但是更饿了,看着桌上散发着热气的一盅肉,江林爬下床坐在桌边。
盖子一掀开,那股浓郁的肉味就直扑过来,看到里面的番茄和橙色的胡萝卜,郡王夫妇也有些惊讶,天寒地冻的哪哪都没有新鲜蔬菜,冬日里最常吃的无非就是大白菜,吃得人看到就犯恶心,他们这些王公贵族也一样。
他们其实也知道坊市里偶尔有卖这些难得的蔬菜,但是贵啊,还不是一般的贵,他们再想吃再馋也不能天天去买,一个月买一次解馋都很不错了,而且刚刚那个西番莲也是少见,这几样东西加一起可真不便宜。
江林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现在只想好好吃个饭睡一觉,筷子夹住胡萝卜,油润吸饱汁水的胡萝卜绵软到一抿就化,胡萝卜原本有些难以接受的气味也变得若有似无,满口都是牛肉和番茄的味道,牛肉已经被炖的酥烂,带着点筋头的位置也入口即化,上面沾着的番茄丁添了点酸甜味儿。
一盅番茄牛腩被江林就着米饭吃了个干净,连浓郁起沙的汤汁都被泡了饭,吃饱喝足的后,疲惫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了信号,江林匆匆洗漱一番倒头就睡了过去。
身体透支,江林一觉睡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挣扎着想起身却压根抬不动腿,抬着胳膊撑起上身,肌肉传来的酸爽让他不由得咧了咧嘴,扭扭脖子动动肩膀,骨子缝里传出让人牙酸的响声。
冷不丁抬眼看到床尾站着的身影,吓得心肝都颤了,回过神看清楚来人后恼羞成怒的吼了那人一句:“你有病啊!大早上的扮鬼呢?!”
晏司延翻了个白眼,看他脸上的擦伤后将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还是按原计划进行,那老东西已经快漏出狐狸尾巴了。”
说到正事,江林清了清嗓子重新瘫回床上,把自己深入敌后羊入虎穴,获得的重要情报告知对方:“那些人武功高强,连爷爷派在我身边的暗卫都被杀了,他们的行为很像是死侍。不过他们应该还是有些顾忌我的身份,所以没真正伤害我,不过我装睡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起过落枫斋,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落枫斋?
“知道。”晏司延听到这个名字,脸色虽有些晦暗不明,但是却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江林不是那种不懂装懂附庸风雅之人,他擅长经商做生意,那种文人墨客汇集的地方他根本不会去,所以不知道落枫斋是做什么的很正常。
可是晏司延不一样,他虽然常年待在边境,但是和京城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皇上不止一次提到过落枫斋的事,只因对方时常为家境贫寒的学子提供文房四宝和必要的书籍。
落枫斋是今年秋天才在京城开业的一家书斋,就在青鸟巷的街尾,因为临着护城河,河岸有着不少枫树,开业时枫叶飞落格外凄美,所以周围那些文人学子就取了这么一个风雅的名字。
落枫斋每日进出的文人墨客不知道有多少,在这个人人注重科举做官的国家,若这个老板是个坏了心肝的,只要耳濡目染一点一点的影响那些学子的内心,那北雍的未来必定会塌下一半儿,这也让很多心思敏感的人都在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虽然免费提供文房四宝这件事让它在不少学子心中都狂刷了一波好感,但是晏司恒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了,他们可不相信真的有人无偿做好事,而且还是在京城这种到处都是人精的地儿,所以心里早就有了防备,查出来的东西果然也不出他们所料。
白启润起了反心。
他原本估计也只是一味儿的捞钱罢了,不过他却没想到皇上手段越来越雷厉风行,不停的把他的人从任上拉下来补上新的,这也越来越削弱他在朝里的威信,给他送钱的人自然而然就少了很多。
心里愤懑的白启润越想越觉得憋屈,索性起了反心。
奈何自己家里的后辈没有一个有所建树的,他那一派也没有几个有权势的武将,他就只能想破了头靠近国之栋梁——那些正在考取功名的寒门学子,出身寒门缺的是钱,他雪中送炭给他们需要的就不愁他们不回报,哪怕广撒网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知恩图报的,到时候他们做了官可不就是自己的人了吗?
等到那时候,自己再联合送进宫的白瑕给皇帝下毒,将他控制住写下禅位书,还怕这江山到不了自己的手里吗?
虽说这个方法很迂回并且具有不确定性,但是白启润已经穷途末路了,皇城的禁军只听从皇上的命令,其他军队大大小小的将军又全都是晏司延和于希的人,能买通的人少之又少,他压根插不上什么手,连义子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压根起不到作用。
他现在手底下贩卖宝石首饰的生意也做不长久了,就只能趁着年节抓紧脱手出去换成银子,结果压根想不到,他自以为瞒得很好的来钱的路子,早就被皇上摸得一清二楚了,还被拉进了早就等待猎物已久的大网之中。
“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你只需要尽力扮演一个受了巨大惊吓的伤患就行。”
晏司延也不知道自家四哥这盘棋还要下多久,但是他们该配合的都已经配合完了,该演的戏也演完了,接下来就看四哥的了。
“好吧,那我就趁着这段时间偷个懒儿。”
江林说完眼珠子骨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利落的下了床,仿佛刚刚那个腰酸背疼的不是自己一样,贱笑着拿出一个陶罐,宝贝似的在晏司延眼前晃悠,语气说不出的欠打。
“小鱼昨天送来的,你~没~有~吧~~”
晏司延内心唯一的一点内疚顿时烟消云散,呵呵的冷笑了两声,转身就走。
晏司延并没有等很久,因为在他们捣毁那个首饰铺的第六天,也就是大年初八,晏司恒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