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的争执正像滚油锅里泼了水。
魏延的酒葫芦差点砸中苏烈的脑袋,李存孝的禹王槊把地砖戳出火星。
突然 “吱呀” 一声,雕花木门被靴底踹开。
裴元峥斜挎着青釭剑站在门口,披风上的蟒纹被夜露浸得发亮,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真龙。
“哟,诸位这是在演练摔跤?”
裴元峥甩了甩披风上的水珠,“本帅在门外就听见动静,还以为你们把议事厅拆了搭戏台呢。”
他晃着手中的五枚将令,目光看向之前争执的众人。
“文长的酒葫芦准头不错,不过比起瓦岗寨的滚石,这准头还差了点。”
魏延慌忙把葫芦往背后藏,傻憨憨地笑了起来。
“大帅,我们几个在闹着玩呢!”
“都是好兄弟,怎么可能起真火。”
“主要是这定方非说枭隼军该当先锋,他先挑的事!”
说完,他一脸委屈地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眼见魏延先下手告状,苏烈索性把胸甲往前一挺,昂着头道。
“总比某些人喝醉酒拿不动刀强,昨儿还看见文长把佩刀当拐杖使呢!”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大家都知道魏延喜爱饮酒,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魏延被当众揭了短,一撸袖子就准备开干。
还好其身旁的杨大郎和杨二郎将其拉住,不然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裴元峥冷笑一声,将青釭剑 “当啷” 敲在案几之上。
“吵完了吗?”
“没吵完就接着吵!”
“要是实在觉得不过瘾,我就在这议事厅前设个擂台,你们都上去打个一架,谁打赢了听谁的!”
闻言,李存孝的禹王槊已经探出半步,靴底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活像头嗅到血腥味的猛虎。
可当他瞥见身旁苏烈涨红的脸、魏延慌忙藏起的酒葫芦,还有李靖微微摇头的动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后脑勺。
与众将一起拱手高喊:“末将鲁莽!末将知错!”
此起彼伏的请罪声里,他的大嗓门愣是压过了所有人。
“既然都吵完了,那下面就让我来说几句。”
裴元峥猛地扯下披风甩在案上,“此战乃是对瓦岗的第一次征讨之战,但也是最后一次。”
他屈指弹了弹青釭剑,剑刃嗡鸣如龙吟。
“为保证毕其功于一役,我这次打算亲自挂帅,拿下瓦岗!”
话音未落,他瞳孔骤然收缩。
只有他能看见,虚拟的瓦岗寨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城墙、粮仓、兵营在系统构建的三维地图里泛着冷光。
这段时间,影卫可没有闲着,在瓦岗附近探查的消息越来越完善。
而系统的模拟自然也越来越精准。
这是他用万能模拟器推演了三十六次的成果。
瓦岗寨的每道城墙裂缝、每条隐秘小径,此刻都如同刻在视网膜上。
“方略很简单 —— 围点打援。”
裴元峥提剑突然戳向沙盘,青釭剑划出的寒光精准劈开代表瓦岗寨的陶土块。
“一支先锋直插城下,不急于攻城,而是诱饵。”
“让他们以为,只要调集重兵,就有机会”
他手腕翻转,剑锋挑起几粒沙砾。
“把瓦岗的援军全引出来,聚而歼之。就像钓鱼,鱼饵得够香,鱼叉得够狠!”
厅内突然响起倒抽冷气声。
魏延的酒葫芦当啷砸在地上,“大帅,瓦岗寨光城墙就有十丈高,十万大军强攻都不一定可以拿下。”
“这先锋若是人数不多,孤军深入,作为诱饵,可是有不少风险。”
“人数太多,算什么诱饵?”
裴元峥的剑重重压在沙盘西城墙,那里的红泥标记突然裂开,露出底下虎贲军的暗纹。
“所以这支先锋,必须要牙口最硬的!”
“秦叔宝,你那虎贲军的牙口,敢不敢啃这块硬骨头?”
秦琼正在擦拭的铁枪突然顿住,枪尖无意识地戳进青砖。
他抬头时,正撞见裴元峥眼底燃烧的火焰。
对方的瞳孔里,虚拟的瓦岗寨与现实的沙盘渐渐重叠。
“大帅,虎贲军当然......”
秦琼的声音发颤,握在手中的铁枪突然发烫。
李存孝在一旁忍不住嘟囔:“大帅!让降卒当先锋?要是他们临阵倒戈......”
“倒戈?”
裴元峥的将令牌裹挟着劲风飞射而出,“当” 地砸在秦琼掌心。
“叔宝,你会临阵倒戈吗?”
“不!不会!虎贲军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临阵倒戈!”
“好,叔宝,我要你亲手把瓦岗夺回来 —— 用他们射你的箭,穿透他们的心脏!”
秦琼握紧令牌,金属边缘的虎牙图案刺破皮肤。
鲜血渗出的瞬间,他听见虎贲军五万将士在记忆里的呐喊。
三日前,那些降卒割破手掌在军旗下按血印请战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每个人心口被剜去的“魏”字疤痕,此刻都化作咆哮的猛虎。
“末将......”
秦琼单膝跪地,铁枪重重杵地。
“虎贲军定将瓦岗寨啃成齑粉!”
他抬头时,裴元峥脑海中的虚拟地图突然炸开刺目红光 。
那是系统模拟的虎贲军冲锋路线,正如同一条燃烧的锁链,要将瓦岗寨的旧秩序彻底绞碎。
“叔宝,本帅已经就说过,我并不是要毁了瓦岗,而是要让他重生。”
“还是那句话,除李密外,瓦岗将士只要归降,一概免罪。”
“只要他们来,我就会举双手欢迎。”
“只要来了,就还是我大隋的百姓。”
秦琼手中的铁枪“当啷”坠地,与徐茂公同时扑通跪下。
两人齐声大喊:“大帅英明!”
秦琼喉结剧烈滚动,又道:“瓦岗寨的兄弟,大部分都是被迫害的苦命人。”
“末将定当让那昔日瓦岗寨的兄弟,皆化为虎贲军,为大帅效力!”
殿内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狄仁杰踏着飞溅的火星上前。
拱手道:“大帅,李药师都督善谋,颍川军区诸将善战,何需您涉险?”
“洛阳乃根本之地,大帅坐镇中枢,运筹帷幄方为上策。”
裴元峥看着自己的座椅笑了笑,“洛阳的椅子,坐得太久会腰疼。”
而后,他猛地扯开衣襟,锁骨下方的刀伤狰狞如兽口,正是一年前攻打瓦岗所留。
“当年我人生第一次作战便是攻打瓦岗,现如今,这笔账该清了。”
他的指尖狠狠戳在沙盘上的瓦岗寨,陶土模型轰然碎裂,露出底下暗藏的金矿示意图。
“况且 ——”
声音陡然压低,“在瓦岗下面,可是有着令人神往的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