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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过的城市,空气清冽通透,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初夏特有的、开始灼人的热度。周家老宅庭院里的草木喝饱了雨水,绿意疯长,呈现出一种近乎油润的饱满色泽。

苏瑾行携女友许清知“官宣”带来的家庭喜悦仍在持续发酵。叶知秋迫不及待地安排了正式的家族见面宴,就在苏家老宅。苏明远、叶知秋、苏奶奶,连同林晚和周聿深都应邀出席,场面隆重而温馨。许清知依旧是一身简约得体的装扮,话不多,但举止大方,回答长辈问话时眼神清澈真诚,很快就赢得了苏家上下的真心喜爱。苏瑾行全程眉飞色舞,护在许清知身边,那份珍视和得意藏都藏不住。看着二哥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林晚心里既为他高兴,又不免将目光悄悄投向席间沉默寡言的大哥苏瑾言。

苏瑾言也出席了家宴,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安静用餐,偶尔应答几句家人的问话。但他周身的气场,似乎与往日那种纯粹的冷淡疏离有些不同。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偶尔投向窗外或某个虚焦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和沉重。她知道,那场暴雨夜的抢救,以及沈瑜的再次出现,一定在大哥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家宴后,男人们移到书房喝茶,叶知秋拉着许清知和林晚在偏厅说话。苏奶奶由保姆陪着在廊下乘凉。

“清知啊,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叶知秋拍着许清知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瑾行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教训他!”

许清知羞涩地笑着点头:“谢谢阿姨,瑾行他……对我很好。”

林晚也在一旁笑着打趣:“二哥现在可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妈您就放心吧。”

正说笑着,苏瑾言从书房走了出来,似乎是想去院子里透透气。经过偏厅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正在低声交谈的叶知秋和许清知,又飞快地移开,径直走了出去。

林晚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心中微叹。大哥的心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几天后,一个闷热的傍晚,林晚的医馆快要关门时,沈瑜再次不期而至。

这一次,她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虽然眉眼间仍有淡淡的疲惫,但眼神明亮,气色也红润了些,显然是林晚开的药和调理建议起了作用。

“林医生,又来麻烦您了。”沈瑜笑容依旧爽朗,但少了些之前的紧绷,“药吃完了,感觉睡眠确实改善了不少,想来请您再诊个脉,看看需不需要调整方子。”

林晚请她坐下,仔细诊脉。脉象比之前和缓有力了许多,肝郁之象有所缓解,但心脉仍有些细弱,是长期思虑耗神所致。

“沈小姐最近还在为项目的事烦心吗?”林晚一边写方子,一边闲聊般问道。

沈瑜摇摇头,语气轻松了些:“大的难关算是过了。就是……”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就是心里还有点别的事,放不下,但也……勉强能睡着了。”

林晚自然明白她指的“别的事”是什么。她没有接这个话头,只是将新调整的方子递过去:“这次方子侧重养心安神,沈小姐记得按时服用,最重要的是,尽量让自己真正放松下来,少思少虑。”

沈瑜接过方子,认真看了两眼,忽然抬头,看着林晚,眼神复杂:“林医生,您说……如果一个人,你明明知道靠近他会很辛苦,甚至可能头破血流,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了解他的一切,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心里是满的……这算是病吗?”

她的问题直白而尖锐,带着飞蛾扑火般的执拗。林晚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沈小姐,医者不医心。但作为朋友……执着本身没有错,但若这份执着让你失去了自己,变得不快乐,甚至伤害到自己,或许就需要停下来想一想,值不值得。”

沈瑜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方,良久,才轻声说:“我知道。可是林医生,有些人和事,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脆弱,“尤其是当你发现,你所以为的他,可能并不是全部,甚至可能……是你误解了他的时候。”

林晚心中一动。沈瑜这话,似乎暗示着她也察觉到了苏瑾言某些不为人知、或者被她先前忽略的一面?是急救中心那晚吗?

“人与人之间的了解,需要时间和契机。”林晚温和地说,“有时候,跳脱出固定的视角,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沈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付了诊金,道谢离开。她的背影依旧挺直,但步履间似乎多了一份沉静,少了一丝焦躁。

而此刻的苏瑾言,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内心风暴。

自那夜暴雨抢救后,沈瑜的影子就像在他脑海中扎了根。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抗拒的被迫想起,而是一种复杂的、不断回放的影像:她镇定安抚家属的样子,她专注联系救助渠道的样子,她疲惫却坚韧的侧影,以及最后那平静的一瞥……这些画面反复冲刷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搜集关于沈瑜的信息,不是通过母亲或流言,而是通过更客观的渠道:财经杂志上对她商业手腕的分析报道,慈善机构官网对她参与公益的记录,甚至是一些与她有过合作的企业家的评价。他看到的,是一个与他最初“目的性强、不择手段”印象截然不同的沈瑜:精明果敢,但也重诺守信;在商场上作风凌厉,但对合作伙伴和下属并不苛刻;热衷于公益,尤其是儿童医疗领域,投入的不仅是金钱,还有大量时间和精力。

他还鬼使神差地调出了“春芽计划”的全部资料和后续跟踪报告,仔细阅读。他发现,这个项目的推进极其扎实有效,筛选机制公平透明,救助款项落实到位,沈瑜作为主要推动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远非一个简单的“赞助人”。报告里附带的几张活动照片中,有她抱着康复患儿微笑的样子,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些发现像一把把细小的凿子,不断敲打着他冰封的心墙。他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判断。是否因为她的主动和炽烈,因为自己对“失控”的天然抗拒,就武断地给她贴上了标签,拒绝去看到一个更完整的她?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开始梦见她。梦境混乱而模糊,有时是她扬着明媚的笑容对他说话,有时是她蹲在急救中心走廊里那个脆弱又坚韧的背影,有时只是那双平静望着他的眼睛……醒来后,心头总是空落落的,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悸动和更多的惶惑。

这种状态影响了他的工作。虽然手术和诊疗依旧精准无误,但独处时,那种心神不宁的游离感时常袭来。一起共事多年的护士长都看出了端倪,私下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苏瑾言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个了断,要么彻底将她摒除出自己的生活,要么……就去面对那份他一直逃避的、复杂而真实的情感。

抉择的时刻,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周末下午到来。

苏瑾言独自在公寓的书房里翻阅医学文献,试图用学术的冷静来平复内心的躁动。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缩:

【苏医生,我是沈瑜的助理。沈总在开发区视察新建厂区时突发晕厥,已就近送往开发区人民医院。沈总昏迷前嘱咐,如果情况不好,可以联系您。目前初步检查未发现严重器质性病变,但沈总持续低热,意识不清,病因不明。院方建议转院,但沈总家人暂时联系不上(其父母在国外),我们不敢贸然决定。冒昧打扰,万望见谅。】

短信措辞严谨焦急,不似作伪。开发区人民医院……那是一所综合性医院,处理复杂疑难病症的能力有限。

苏瑾言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闷痛。晕厥?低热?意识不清?病因不明?

所有复杂的思绪、矛盾的自我斗争,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最强烈的情绪冲垮——担忧。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担忧。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分辨这担忧背后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身旁的车钥匙,一边快速回拨那个号码,一边大步冲向门口。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果然是沈瑜的助理,声音焦急而慌乱。苏瑾言语速极快地询问了沈瑜的详细症状、生命体征、初步检查结果,大脑飞速运转,排除了几种最危险的急症可能,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我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密切监测她的生命体征,尤其是血压、心率和血氧饱和度,任何变化立刻告诉我。准备好所有检查资料。”苏瑾言的声音冷峻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稳住了电话那头的慌乱。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引擎发出低吼。车子像离弦之箭般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周末午后略显拥堵的车流。苏瑾言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从未觉得通往开发区的那段路如此漫长。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阳光刺眼。苏瑾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彻底击碎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防线。什么秩序,什么掌控,什么害怕失控……在可能失去她的风险面前,不堪一击。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沈瑜,这个以最强势也最执着的方式闯入他世界的女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在他冷硬的心墙上凿开了一个缺口,并在那里生了根,发了芽。而他那些所谓的抗拒和冷漠,或许恰恰是因为,他害怕承认这份早已悄然滋生的在意。

车子飞速行驶,苏瑾言的脸色紧绷,眼神却异常锐利明亮,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终于被彻底唤醒。一场始于算计和抗拒的追逐,一场充满误解和碰撞的拉锯,终于在这一刻,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被推向了无法回避的转折点。

而远在周家老宅,正陪着周奶奶插花的林晚,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她放下手中的花枝,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