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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号的农场,天刚蒙蒙亮就飘起了细碎的雪沫子,落在院门口的红灯笼上,沾出点点白霜,反倒添了几分喜庆。林逍穿着件半旧的军绿色劳动布褂子,挽着袖口,正和虎子、陈老大兄弟一起搭喜棚——用四根碗口粗的杉木杆立在院子四角,扯上蓝白相间的塑料布,再钉上几串红辣椒和玉米棒子,东北农家婚礼的味儿就足了。

“哥,棚子再搭高点,免得客人碰头!”虎子踩着木凳,手里的锤子敲得“砰砰”响,棉帽檐上挂着的白霜都震掉了。陈老二扛着一捆麻绳过来:“林逍兄弟,灶房的柴火我码好了,够烧一整天的,厨子刚到,正问野味在哪呢。”林逍指了指院角的地窖:“都在地窖里冰着呢,昨天刚处理干净,等老孟叔来了,让他给掌掌勺弄点硬菜。”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紧接着是老周熟悉的喊叫声:“林逍!我们来喝喜酒咯!”林逍连忙迎出去,就见老周骑着一辆挎斗摩托,挎斗里坐着戴眼镜的张教授,后面还跟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是省农科院的技术骨干李技术员。摩托车后斗绑着两个大布包,还挂着个红绸裹着的木盒。

“周叔,张教授,一路辛苦了!”林逍快步上前帮忙卸东西,李技术员也连忙跳下来打招呼:“林逍哥,恭喜恭喜!我跟周叔、张教授凌晨就出发了,生怕耽误了你的大日子。”老周拍着他的肩膀笑:“这小子非要早点来帮忙,说要提前看看你的养殖基地。”张教授扶了扶眼镜,看着院子里的喜棚:“热闹!有咱们东北婚礼的架势,比城里的宴席有滋味。”

老周把那个红绸木盒递过来:“这是苏颜托我带给你的,她说没法亲自来,给沈歌和未来的孩子备了份礼。”林逍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锃亮的银质长命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的花纹,还坠着三个小银铃,晃一下叮当作响。“替我谢谢苏颜姐,这份礼太贵重了!”林逍小心地把木盒收好,心里暖烘烘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雪地里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是老孟叔!”晓梅从屋里跑出来,挥着胳膊喊。只见老孟叔骑在一匹黑马上,马后拖着个大麻袋,袋子上还滴着化了的雪水。到了院门口,老孟叔翻身下马,拍了拍麻袋:“林逍小子,叔来给你贺喜!”

众人围过去一看,麻袋里是一头处理干净的梅花鹿,鹿肉鲜红紧实,旁边还放着四个用油纸包着的熊掌,透着淡淡的松香。“老孟叔,您这也太破费了!”林逍连忙接过马缰绳,“快进屋暖和暖和,灶房烧着热茶呢。”老孟叔摆摆手,黝黑的脸上满是爽朗:“山里的东西,不值钱!我是鄂伦春老猎人,处理熊掌有祖传的法子,保证做得香嫩不柴,一点腥味没有。”

刚把老孟叔让进屋,院外就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老张跟着一辆饭店的拉货车过来,车厢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箱啤酒和三十箱汽水,箱子上都贴着大红喜字。“林逍,新婚快乐!”老张跳下车,拍着车厢说,“知道你办二十几桌席,这点酒水肯定够了!都是我托县城酒厂的亲戚弄的,刚出厂的新鲜货,不收钱,算我的贺礼!”林逍连忙让虎子和陈老大帮忙卸:“张哥,你这也太周到了,这么多酒水可够让大家喝尽兴了,快进屋歇着!”

一上午的功夫,亲戚们陆续到齐。林逍的外公外婆坐着舅舅的马车来的,外婆手里挎着个红布包,里面是给沈歌的见面礼——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套,针脚细密,颜色鲜亮;舅妈则拎着一篮子鸡蛋,个个都用红纸擦得锃亮。“我大外孙结婚,可算盼到这一天了!”外婆拉着林逍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外公在一旁抹着胡子笑:“好小子,有出息,把日子过红火了!”

院子里彻底热闹起来,男人们分成两拨:年轻的跟着虎子和陈老大去挑水、劈柴,把提前借好的桌椅摆到喜棚下,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年纪大的则围坐在堂屋的火塘边,听老孟叔讲山里打猎的趣事,老周和张教授也凑过去,时不时问些养殖的问题。林父正跟厨子们交代着什么,嘴里念叨着:“明天林场保卫科李科长要来,他口味偏淡,到时候那道獐子丸子汤少放盐。”火塘上的铁壶烧得“咕嘟”响,茶香混着旱烟味,满是烟火气。

灶房更是忙得热火朝天。三个厨子围着灶台转,都是林父特意从林场请来的老师傅,最年长的王厨子是林场食堂的掌勺,手艺在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名。他正指挥着处理梅花鹿:“这鹿里脊嫩,适合做溜肉片;鹿腿肉紧实,红烧最好;剩下的骨头熬汤,给产妇和老人补身子!”老孟叔也不含糊,从灶膛里扒出几块烧红的木炭,放在地上的铁盆里,把熊掌搁在上面慢慢烤。“先得把毛烧干净,连细绒毛都不能剩,不然腥味重。”他手里拿着根铁筷子,时不时翻弄着熊掌,烤得皮毛“滋滋”作响,冒出焦黑的烟。

虎子和陈老二负责杀野鸡和野兔,两人蹲在院角的雪地里,手里的刀子飞快。“虎子,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陈老二拔着野鸡毛,笑着说,“去年你结婚的时候,还是林逍哥帮你搭的手,今年就能独当一面了。”虎子嘿嘿一笑,露出憨厚的神情:“跟着哥学的,今天必须把菜弄好,让哥风风光光娶嫂子。”旁边几个壮劳力正抬着野猪肉,用大锯子锯成块,雪地上铺着塑料布,摆满了切好的肉条、肉块,红白相间格外喜人。

晓梅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炒好的瓜子和糖块,正往林二姐家走。按照东北的习俗,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沈歌虽是早就住在林家,和小雅同住一间屋,但也得临时去林二姐家待着,图个吉利。远远就听见林二姐家的院子里传来笑声,晓梅加快脚步走进去,就见沈歌穿着件新做的粉色的确良褂子,正和郑云、小雅坐在炕沿上说话,炕桌上摆着花生和红枣。

“嫂子,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刚炒的瓜子!”晓梅把竹篮放在桌上,凑到沈歌身边,“你穿这件的确良真好看,比供销社橱窗里的样品还漂亮!”沈歌脸颊微红,摸了摸衣角的碎花:“这都是你哥托人在县城买的布料,让林二姐给做的,花了不少心思呢。”郑云靠在炕柜上,手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我跟虎子结婚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料子,你跟林逍哥真是有福气。”

小雅抱着个布娃娃,爬到沈歌腿上:“舅妈,明天你就要和舅舅结婚了,以后是不是就住在一起了?我能不能经常去你们家玩雪团?”沈歌抱着小雅,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可以,以后舅妈给你做花裙子,还给你扎小辫子。”林二姐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沈歌,喝点红糖水暖身子,明天接亲的时候路不好走,别冻着了。”

晓梅剥了颗蜜饯递给郑云:“郑云姐,虎子哥今天可卖力了,在灶房帮着杀野鸡呢,说要给你留个最大的野鸡腿。”郑云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那人就是实诚,昨天还去县城给我买了两斤红枣,说让我补身子。”沈歌看着她们,心里满是暖意:“你们都好幸福,虎子比林逍小,对郑云姐还这么体贴,林逍对我也一直很照顾。”

林二姐坐在沈歌身边,帮她理了理头发:“林逍这孩子,打小就靠谱,你跟了他,以后肯定不受委屈。明天接亲的时候,我们可得好好‘难为’他一下,让他知道娶媳妇不容易。”晓梅连忙附和:“对!让他背你出门,还要给我们发喜糖,不然就不让他把你接走!”几人说得哈哈大笑,笑声飘出窗外,和远处农场的热闹声混在一起。

中午的时候,灶房飘出了浓郁的香味。王厨子用野猪肉做了道“红烧五花肉”,肥瘦相间的肉块在砂锅里炖得软烂,撒上葱花和香菜,香飘十里;陈老大则用獐子肉做了道“汆丸子汤”,丸子洁白鲜嫩,汤里飘着青菜叶,看着就有食欲。男人们围坐在喜棚下的桌子旁,喝着啤酒,吃着菜,聊着天,热闹非凡。

老周端着酒杯,和林逍碰了一下:“林逍,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跟张教授商量好了,婚礼结束后,李技术员就留在这帮你建养殖棚,种鸡的事也包在我们身上,保证让你顺顺利利开展养殖。”张教授也笑着说:“我已经把饲料配方和防疫手册带来了,等你忙完婚礼,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争取让你的养殖场成为咱们省的示范基地。”

林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敬了两人一杯:“周叔,张教授,谢谢你们的帮忙,没有你们,我这养殖场也办不起来。明天你们一定要多喝几杯!”老孟叔在一旁正往灶膛添柴,闻言抬头笑:“放心,明天我这道熊掌肯定能镇住场子,让大伙儿都尝尝鲜!”众人纷纷举杯,祝林逍新婚快乐,场面格外温馨。

下午,大家继续忙碌。虎子带着几个壮劳力去村里借了些锣鼓和唢呐,婚礼当天助兴用;陈老二则和林逍一起,把写好的对联贴在院门口和堂屋门口,上联是“天作之合结良缘”,下联是“地设一双成佳偶”,横批是“新婚快乐”;老孟叔则守在灶房,专心处理那四个熊掌。烧好毛的熊掌黑乎乎的,他拎着往滚烫的开水里一浸,泡了约莫一刻钟,就用小刀顺着边缘慢慢刮,把表面那层腥臭的黑皮全刮了下来,露出里面嫩白的肉。“就这层皮最腥,刮干净了才能炖出香味。”他一边刮一边讲解,旁边的厨子们都看得连连点头。

晓梅和林二姐一起,把提前剪好的喜字贴在窗户上和门上,每个喜字都贴得端端正正。“二姐,嫂子在屋里会不会无聊啊?”晓梅小声问。林二姐笑着说:“不会,我刚给她拿了本绣花样,她正跟郑云一起研究呢。你哥那边别去提,规矩得守好,明天才能顺顺利利的。”晓梅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嫂子晚上睡不好,毕竟明天是大日子。”

傍晚的时候,雪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给院子里的喜棚和红灯笼镀上了一层金色。虎子和陈老大把明天要用的鞭炮和烟花搬到院角,用塑料布盖好,又在旁边堆了些柴火,防止受潮。林父和外公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聊着林逍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林母和外婆、舅妈则在厨房里忙碌,准备晚上的饭菜。外婆手里拿着针,正给那对鸳鸯枕套锁边,针脚细密均匀:“这对枕头给新人枕着,寓意着和和美美,白头偕老。”舅妈则在切白菜,准备做一道“酸菜白肉锅”,这是东北人冬天最爱吃的菜,暖心又暖胃。

晚上,院子里点起了煤油灯和马灯,灯光透过喜棚的塑料布照出来,格外温暖。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聊着天,其乐融融。小雅趴在外公腿上,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晓梅和李技术员聊得正欢,问他城里的新鲜事;林逍则和老周、张教授坐在一桌,聊着婚礼后的养殖规划,沈歌不在场,倒也没人提及,只默契地避开新郎新娘见面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