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站在窗前,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铁牌,月光透过纸窗洒在她清瘦的脸上。
铁牌上“林”字斑驳,边角早已磨损,却依旧沉稳如旧。
她的心跳与铁牌上的纹路一样起伏不定。
屋里燃着一盏小灯,火苗微弱地摇曳,像是随时会被夜风吹灭。
可她的思绪,却比这灯火还要炽热。
“如果这块牌子真的属于我……那我的父母是谁?”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霍砚站在她身后,沉默良久,才缓缓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
“无论你是谁的女儿,我都只认你一人。”
春织怔了一下,回头望他,只见他目光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你不觉得……我身份不明,可能牵连到你吗?”她低声问。
霍砚摇头,“我不信命定的身份,只信你这个人。你若真是什么贵人之后,那我也陪你走到底;若只是个普通孤女,那我也护你一世周全。”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山间的松风,拂过心头,带走了那些烦乱的思虑。
春织轻轻叹了口气,将铁牌收进怀中,仿佛也将所有疑虑暂时压下。
“明日便启程去沈家庄。”她说。
霍砚点头:“我会安排好路线,路上小心些。”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两人已悄然出发。
马车穿过青溪村的小径,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北行进。
沈家庄位于两山夹峙之间,地势偏僻,少有外人踏足。
霍砚一路上神色谨慎,时不时抬头观察四周动静。
他知道,兵部密探既然已经盯上春织,必定不会轻易放手。
抵达沈家庄后,霍砚并未直接随春织入村,而是绕至庄外一处高坡处,细细查看地形。
“这庄子三面环山,唯一出口是南门。”他低声对同行的庄民说道,“我在西岭设了哨点,若有人潜入,必先被发现。你们守好东边山道,一旦有异动,立刻带春织从那里撤离。”
庄民点头应命,神情凝重。
霍砚又叮嘱一句:“记住,烟火起,便是敌踪现。”
布置妥当后,他才回到村中寻春织。
春织在庄子里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被她所救的孩子。
如今那人已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稚气未脱的模样。
他望着春织,
“是你……真的是你!”他激动地说,“我记得你!那年我六岁,差点被山贼掳走,是你冲出来,把我抱出去的……你还记得吗?那天夜里很冷,你身上有一股辣椒酱的味道。”
春织心中一震,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她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几分迷茫,“我只记得那晚,我抱着你跑了很久……但后来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书生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指向不远处的一处破屋,“就在这里。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边逃出去的。”
春织快步走近,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屋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堵残墙和几块断裂的木板。
她缓缓走入其中,手指轻抚墙上斑驳的痕迹,仿佛想从中摸出一丝当年的温度。
“你说……我是怎么出现的?”她问。
书生回忆道:“听村里老人说,你是自己从外面跑进来的,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你怀里还揣着一块铁牌,上面刻着‘林’字。”
春织心中一紧,指尖微微颤抖。
她低头看向胸口,那枚铁牌似乎也随着心跳轻轻颤动。
难道……这就是她真正的姓氏?
可为何,她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
背后脚步声响起,霍砚走进来,看到她的表情,眉头微蹙。
“找到线索了吗?”
春织没说话,只是将铁牌再次取出,放在掌心,仿佛在等待它给出答案。
霍砚看着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村庄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走出破屋,四下打量,夜色渐浓,山风呼啸,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低声自语:“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远处的山林深处,隐约有黑影晃动,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霍砚眯起眼睛,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他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但他知道——
今夜,必将有一场较量。
而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夜色沉沉,沈家庄仿佛被山风吞没了一切声息。
村中一片死寂,只有几只夜枭在林间低鸣。
霍砚站在破屋后的一处高地,目光如鹰,紧盯着四周的动静。
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短刀,肌肉绷得极紧。
果然——
远处山道上,一道黑影悄然浮现,接着是第二、第三……七八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朝村庄逼近。
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布巾,行动极为迅速而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霍砚眼神一冷,低声吹响哨音。
早埋伏在东侧山道的几名庄民立刻警觉起来。
这是他们与霍砚事先定下的暗号——敌踪现!
他身形一闪,跃下高坡,几个起落便来到春织所在的废屋外。
“他们在外面。”他低声说,语气不容置疑,“你留在屋里,别出来。”
春织正蹲在后院一角,双手奋力刨着泥土。
她记得那晚逃命时曾藏了个小铁箱在这里,如今终于挖到了锈迹斑驳的箱子边沿。
听到霍砚的话,她抬起头,眼中却无惧意:“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不能在这时候躲起来。”
霍砚皱眉,伸手将她拉进屋内角落,压低声音:“我不是要你躲,是要你安全。我去拦住他们。”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衣袂掠空的风声。
敌人来了。
霍砚眼神一寒,一脚踹开房门,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黑夜之中,刀光乍现,一场恶战猝然爆发。
庄外喊杀声四起,霍砚带着几名庄民与黑衣人在狭窄的巷道间缠斗。
他身法矫健,刀出如电,每一击都精准狠辣,毫不留情。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异常熟悉——竟与当初在青溪山藏宝洞中见过的兵器手法如出一辙!
心中警铃大作。
这些人,绝非普通刺客,而是当年藏宝洞背后势力的残党!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柱香时间,霍砚已斩杀三人,重伤两人。
剩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隐入山林深处。
霍砚没有追击,他知道对方还有后招,此刻最重要的是确保春织的安全。
他快步回到废屋,只见春织已经打开铁箱,从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件,指尖微微颤抖。
“这封信……”她喃喃开口,眼眶泛红,“落款写着‘林承安’。”
霍砚心头一震。
春织轻轻展开信纸,泪水在纸上晕开一点点痕迹:
“若吾儿幸存,愿汝自立成人,勿忘林姓之责。”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信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喉咙发哽:“原来……我不是孤儿……我是林承安的女儿。”
霍砚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缓缓走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那你更要活得更好,为了他们,也为了你自己。”
夜风呼啸,星光微弱,但这一刻,春织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而那封信上的字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