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风波虽然平息了,但楚知夏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她蹲在工坊角落,盯着被拆开的蒸汽弩零件发呆——上次行动失败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神秘组织那张提前布好的埋伏网,怎么想都让人后背发凉。
“不行,老武器根本不够看!”
她猛地站起来,后脑勺“咚”地撞上横梁,疼得直咧嘴,可眼神却亮得吓人。
接下来的三天,楚知夏彻底成了个“疯子”。
她把自己锁在工坊里,饿了就啃两口冷馒头,困了拿冷水往脸上泼。
笔记本上画满了,稀奇古怪的设计图:有把诸葛连弩和蒸汽机齿轮,拼在一起的连发装置草图,还有用西域火油配方,改良烟雾弹的实验记录。
画到激动处,她直接抓起木炭在墙上涂鸦,嘴里念叨着:“你们不是想用东西方技术搞破坏吗?这次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天召开紧急会议时,楚知夏顶着俩黑眼圈冲进屋子,头发乱得像鸟窝,衣服上还沾着墨汁和油渍。
她“啪”地把图纸拍在桌上,震得满桌的螺丝零件乱蹦:“都听好了!咱们要搞个大的!把老祖宗的智慧,和洋人的技术全揉一块儿,造出能制敌的家伙!”
王铁匠摸着白胡子直乐:“早就该这么干了!”
汉斯也跟着起哄,顺手把啤酒罐里,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
研发过程那叫一个热闹,整个工坊活像炸开了锅。
王铁匠带着徒弟们,叮叮当当敲打弩机零件,火花四溅;
松本先生盘腿坐在地上,摊开机关术的古籍,时不时用毛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
几个外国留学生更绝,直接把蒸汽机拆了个七零八落,齿轮、活塞摊了一地,嘴里还念叨着,要从动力原理找灵感。
最惊险的,要数试验烟雾弹那次。
那天,工坊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楚知夏小心翼翼地,往陶罐里倒西域火油,手都在发抖。
“三、二、一!”
随着她一声令下,学徒小顺子用火折子一点,“轰”的一声巨响,黑烟瞬间吞没了半个工坊。
等大伙咳嗽着从烟雾里钻出来,发现屋顶被炸开个大洞,瓦片碎了一地,连隔壁学堂的先生,都举着戒尺跑过来骂人。
可呛人的烟雾还没散尽,众人又凑到了一起。
威廉一边擦着脸上的烟灰,一边举着本子喊:“我记下来了!爆炸威力够,但烟雾扩散太慢!”
汉斯跟着点头:“得加些芦苇灰,让烟雾更呛人!”
老工匠们则围着火药残渣,讨论配方比例,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刚才的惊险。
经过半个月的折腾,新武器终于成型了。
试验那天,书院后的空地上围满了人。
楚知夏深吸一口气,扣动改良连发弩的扳机,只听“突突突”三声脆响,三支弩箭像离弦之箭,齐刷刷穿透三层厚木板;
紧接着,她点燃改良后的烟雾弹,“砰”地一声,灰白色的浓烟瞬间腾起,眨眼间就遮住了百米外的树梢,几个学徒钻进烟雾里,咳嗽着跑出来直喊:“啥都看不见!熏得眼泪直流!”
现场安静了不到三秒,工坊学徒小顺子,突然扯开嗓子喊:“楚先生,牛啊!这玩意儿能把敌人呛成孙子!”
这话像点燃了火药桶,围观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王铁匠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抄起打铁用的大锤“咚”地砸在铁砧上:“好!好!比我年轻时打造的虎蹲炮还带劲!”
汉斯直接把啤酒罐子往天上一抛,张开熊抱差点把楚知夏勒断气,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德语,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威廉摘下圆框眼镜使劲擦,镜片后的蓝眼睛亮得像着了火:“这简直是工程学的奇迹!把诸葛连弩的机械原理,和蒸汽机传动系统完美结合,这在西方绝对能拿,皇家科学院大奖!”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风一样冲回工坊,再出来时,怀里抱着厚厚一摞羊皮纸:“我要把这个发明过程全记下来,这可是能改变战争史的创举!”
几个外国留学生,直接在空地上跳起了舞。
法国来的皮埃尔,转着圈吹口哨,边跳边喊:“这就是东西方智慧的交响曲!我要写信告诉巴黎的朋友们,这里的发明,比卢浮宫的珍宝还耀眼!”
松本先生倒是含蓄些,恭恭敬敬对着楚知夏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楚老师,您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汉才’,不,应该是‘汉才洋技’!”
老工匠们围在改良弩前,像打量自家宝贝疙瘩似的摸摸这儿、看看那儿。
李老头颤巍巍地,抚摸着弩身的雕花:“当年我爷爷给戚家军打造兵器,要是有这玩意儿,倭寇哪敢上岸?”
张铁匠突然一拍大腿:“咱们把这弩的零件规格记下来,量产它个几百把,看那些神秘组织还敢不敢嚣张!”
最逗的是后勤老仆妇。
她原本提着食盒来看热闹,结果被烟雾弹呛得直抹眼泪,这会儿却笑得合不拢嘴:“早说能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我天天给你们炖老母鸡补身子!”
说着把食盒往地上一放,里头的馒头、咸菜,早被颠得乱七八糟,但没人在意这些,学徒们哄笑着一拥而上抢吃的,边吃边喊:“吃饱了才有力气造更多神器!”
楚知夏站在人群中央,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欢呼,突然想起在现代课堂上,给学生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那时候台下的学生,多半在打瞌睡,哪像现在,这些“真理”化作实实在在的武器,还冒着硝烟和热乎气儿。
她摸了摸被汉斯拍得生疼的肩膀,看着满地的零件、还在冒烟的烟雾弹残骸,突然觉得所有的熬夜、撞脑袋、被烟熏都值了——哲学课本上的理论,终究要在现实的熔炉里,才能锻造出真正的力量。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威廉突然举起羊皮纸,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喊:“为了新武器!为了江州城!干杯!”
可惜手边没酒杯,大伙就抄起地上的破陶碗,舀着凉水碰杯。
楚知夏端着碗,看着碗里晃动的水,光映着众人的笑脸,突然眼眶发热。
看着大伙兴奋的模样,楚知夏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这些凝聚着,不同文明智慧的新发明,就像从熔炉里,炼出的精钢,闪着锋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