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这边追查神秘组织的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就像被人拿剪刀“咔嚓”剪断的风筝线,那边工盟内部炸开了锅。
楚知夏刚迈进工坊,就差点被迎面飞来的木尺砸中脑袋。
“都疯了不成?!”她扯着嗓子吼了一嗓子,可压根没人搭理。
工坊里乱得跟菜市场似的,少壮派的年轻工匠,举着改良过的蒸汽弩,脖子涨得通红:“跟那帮孙子费什么话?把这弩装上炸药,一炮轰平他们老巢!”
几个老工匠气得直拍桌子,死死抱着地震预警仪的图纸不撒手,胡子都气得翘起来:“糊涂玩意儿!
百年一遇的地震,眼瞅着就来,不赶紧加固房子,搞这些杀人玩意儿能救命?”
楚知夏站在中间,看着墙上用各国文字写的“同心协力”标语,这会儿早被唾沫星子喷得皱皱巴巴。
作哲学老师,她课堂上没少讲矛盾论、辩证法,可真碰上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太阳穴突突直跳——合着理论是理论,真到实操比登天还难!
“都给我住嘴!”她抄起喇叭就是一嗓子,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直往下掉。
争吵声总算小了点,可两边人,还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着。
楚知夏盯着满地狼藉的图纸和零件,突然想起黑格尔说的“对立统一”,心里“咯噔”一下:“光劝架有啥用?”
得想办法把这两拨人的劲儿往一处使!
“今晚谁也不许走!”
她把喇叭往桌上重重一放,“咱们开个‘神仙会’,谁有本事,拿方案砸我脸上!”
这话倒是起了效果,年轻工匠们,把蒸汽弩擦得锃亮,老工匠们把图纸卷得板板正正,连外国留学生,都搬来了蒸汽机模型,生怕错过这场“华山论剑”。
夜幕降临时,书院的议事厅,挤得水泄不通。
汉斯支起冒着热气的蒸汽机模型,铜齿轮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松本先生铺开足有两米长的图纸,上面画满抗震建筑的结构;
最绝的是威廉,抱着一摞足有半人高的羊皮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设计的蒸汽投石机数据,活像古代版的科研报告。
“都听好了!”
楚知夏搬来个破陶罐当话筒,扯着嗓子喊,“咱们不搞二选一的选择题,今天谁能把两件事都办妥,谁就是真英雄!”
第一个上台的威廉,推了推圆框眼镜,开讲:“看!这个蒸汽投石机,借用蒸汽机的动力臂,能把百斤重的石头甩出去三里地!”
说着他拉动模型上的机关,小石子“嗖”地飞出去,砸得门板“咚咚”响。
少壮派工匠们立刻欢呼起来,吹口哨的、跺脚的。
可老工匠们却撇着嘴直摇头:“花架子!能比得过老祖宗传了几百年的床弩?”
轮到松本先生时,他慢悠悠展开一张特殊的,城墙设计图:“诸位,这城墙采用双层榫卯结构,中间填充防震沙土,既能抵御地震,又能当作堡垒使用。”
他掏出个木制小模型,哪怕用力摇晃,模型依然稳稳当当。
老工匠们眼睛瞬间亮了,可少壮派又不干了:“防地震是不错,敌人偷袭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挨打吧?”
争吵声眼瞅着又要升级,楚知夏突然一拍桌子,震得油灯差点翻了:“你们就像蒸汽机的活塞和齿轮,分开了就是堆废铁,合起来才能转!”
她抓起炭笔,在墙上“唰唰”画起来——把地震预警仪的感应装置,改装成地面震动监测器,只要有大队人马靠近,铜铃立刻响;
再用抗震技术加固堡垒,平时住人,战时当防御工事。
这一下,全场鸦雀无声。
汉斯眼睛瞪得溜圆:“我们可以在投石机上加装减震装置,发射时更稳!”
王铁匠摸着白胡子直点头:“用锻造蒸汽机零件的法子打兵器,保准比生铁还结实!”
一时间,中文、德文的讨论声响成一片,有人趴在桌上画图,有人用算盘噼里啪啦计算,几个心急的,直接跑去工坊。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等窗外泛起鱼肚白时,一张写满各国文字、画满复杂图示的新方案,摊在了桌上。
楚知夏揉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这份凝聚着所有人智慧的方案,突然觉得这场争吵,来得太及时了。
就像炼铁得经过千锤百炼,文明融合也少不了磕磕碰碰。
那些差点撕裂大家的分歧,最后反而成了创新的火种。
楚知夏瘫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炭笔留下的黑印子,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抽干了精气神。
要说昨晚这场“神仙会”,简直比她带过的,最难搞的毕业答辩还刺激——答辩顶多是学生嘴瓢,这可是随时能掀桌子干架的火药桶。
看着桌上那份,像被龙卷风卷过的方案书,她突然想起,在现代给学生讲“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时,底下那群熊孩子,听得昏昏欲睡的样子。
现在倒好,活生生的矛盾现场,给她上了一课,原来理论真不是用来装样子的大道理,是能救命的玩意儿。
工坊里此起彼伏的敲打声传来,混着不同语言的讨论,听着倒像首奇特的交响乐。
楚知夏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昨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看来,这锅乱炖倒炖出了好滋味。
就像她常说的“真理越辩越明”,这群工匠们吵归吵,骨子里对技术的痴迷劲儿,比她那帮总想着逃课的学生可认真多了。
不过兴奋劲儿过去,后知后觉的后怕又涌上来。
万一昨晚没控制住场面,工盟真的分裂成两派,别说对抗神秘组织,恐怕连地震都扛不住。
想到这儿,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账本——那堆破纸现在还揣在身上,像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满是划痕的桌面上,楚知夏深吸一口气。
这场意外的争吵,倒让她摸到了,融合古今智慧的门道。
以前总觉得,哲学是高高在上的理论,现在才明白,所谓“知行合一”,不就是把那些大道理,掰碎了揉进生活里?
就像蒸汽机,需要水和火才能运转,这个世界的难题,也得靠不同思想的碰撞,才能找到解法。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默默盘算:“等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一定要把这次的经历写成教案——说不定,比那些干巴巴的案例分析,生动多了。”
毕竟,还有什么,比在异世界搞科研,更能说明“实践出真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