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哲学交锋、终幕序曲与七重梦境
家族总部的书房,隔绝了外界“黄金时刻”的喧嚣,仿佛一片被时间遗忘的孤岛。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的淡雅气息,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日益沉重的压力。
星期日站在星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闪烁的星辰上。他在等待,等待那两个将匹诺康尼搅得天翻地覆的“不速之客”。
空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两颗石子。两道身影悄然浮现,没有引发任何警报,仿佛他们本就该在那里。
其中一人周身笼罩在一层柔和却无法看透的光晕之中,面容、身形乃至气息都模糊不清,只有一道平静无波的目光穿透光晕,落在星期日身上。他代号 「变革者」 。
另一人则显得跳脱许多,脸上覆盖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举止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优雅,代号 「导演」 。
“久仰了,星期日先生。”「变革者」开口,声音经过处理,中性而悠远,听不出任何特征。
星期日转过身,脸上是惯常的、属于家主的从容与温和:“二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以如此隐秘的方式,想必不是来欣赏谐乐大典的。”
“指教谈不上,”“变革者”缓缓道,“只是在大典开幕前,想与阁下探讨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关于‘秩序’,关于‘同谐’。”
星期日目光微凝:“愿闻其详。”
“阁下的‘哲学胚胎’构想,意在建立一个稳定、和谐、庇护弱者的秩序世界。其初衷,令人敬佩。”「变革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蓝图终究是蓝图,理念的完美,不等于现实的可行。未曾亲身坠入深渊,体验过你意图拯救之人在泥泞中的挣扎与绝望,你所规划的‘天堂’,或许只是建立在沙砾之上的城堡。自上而下的赐予,与自下而上的共鸣,看似结果相似,其本质,却是‘牢笼’与‘家园’的天壤之别。”
星期日的眉头微微蹙起:“‘同谐’的力量,正是为了引导众生走向共鸣。”
“是吗?”「变革者」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锐利,“当‘同谐’的旋律只有一个声部,当所有杂音都被视为不谐而强行抹除,这究竟是共鸣,还是……最高明的奴役?星期日先生,你规划了终点,却剥夺了众人选择路径的权利。这便是你与‘开拓’命途,最根本的分歧。”
星期日沉默了片刻,对方的话语如同尖针,刺入了他内心某些不愿触及的角落。但他旋即摇头:“世界的运转需要规则,混乱只会带来痛苦。家族的秩序,给予了匹诺康尼繁荣与安定。”
“所以,你拒绝放下?”「变革者」追问,“拒绝放下对‘同谐之花’的控制,拒绝停止对吾等‘变革者’无谓的追查?”
“家族有责任维护梦境的稳定。”星期日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任何试图颠覆秩序的存在,都是必须清除的威胁。”
“即使这‘秩序’本身,正在将你和你的家族拖入深渊?”「变革者」的声音低沉下去,“真正的破坏者,或许并非来自外部,而是藏于你视为支柱的阴影之中。星期日先生,梦主的‘同谐’,早已为你,为所有沉溺于此梦之人,谱写了……献祭的终曲。”
“荒谬!”星期日终于动怒,声音提高了几分,“梦主是家族的基石,是‘同谐’的化身!休要在此挑拨离间!”
「变革者」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模糊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遗憾。
“器量决定格局,格局决定终局。”他最后说道,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可惜了。最后一句忠告:及时抽身,尚可保全你与你珍视之人。若执意插手这场即将到来的审判,审判的烈火,会将你精心维护的一切,连同这座以谎言构筑的乐园,一同焚尽。”
话音落下,空间再次泛起涟漪,两人的身影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只留下余音在书房中回荡。
星期日站在原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对方的话语在他脑中盘旋,带来深深的不安,但长久以来肩负的责任、对家族力量的依赖、以及对梦主根深蒂固的信任,最终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不安强行压下。
“哥哥?”知更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星期日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打开门:“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妹妹?你的舞台在等待你。”
知更鸟穿着一身璀璨的礼服,眼中闪烁着对演唱的期待与纯净的光芒:“嗯!我一定会让《使一颗心免于哀伤》的旋律,传递到梦境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妹妹毫无阴霾的笑容,星期日心中的决意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他必须守护住这份美好,守护住家族的未来。
他亲自护送知更鸟前往谐乐大典的主会场。途中,一只通体散发着不祥紫色幽光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下,站在星期日的肩头。乌鸦的眼眸空洞,口吐人言,那是梦主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
“你的心绪充满了犹豫与不谐的音符,孩子。信任‘同谐’的指引,它将涤清迷雾,带领家族渡过难关,清除所有阻碍和谐的杂音。”
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眠力量,如同最后的强心剂,让星期日将“变革者”的警告彻底抛诸脑后。他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是的,信任“同谐”,信任梦主。只要度过今晚,收割到足够的梦境之力,一切危机都将迎刃而解。家族为了这场大典,甚至不惜向公司旗下的托帕、翡翠派系抵押了未来,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繁荣,阻止了经济泡沫的提前破裂。这已是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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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黄金时刻的另一端,星穹列车组的成员们正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哇,好热闹啊!”三月七兴奋地东张西望,“不过……总觉得这热闹底下,有点让人不安的气息。”
穹点了点头,他的直觉也在发出警示:“‘变革者’之前提醒我们注意大典,家族肯定有动作。而且,杨叔之前说过,如果这里真的藏有星核,我们必须处理。”
丹恒神色凝重:“根据资料,匹诺康尼的梦境稳定得异常,很可能有外部力量支撑。星核是最大的嫌疑。我们的职责,就是确认并封印它,防止灾厄降临。”
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那些沉浸在欢乐中的人群,低声道:“不仅如此。我感觉到一股极其庞大而不稳定的能量正在会场核心汇聚……像是……在编织一个巨大的牢笼。”
他们不仅是来参加庆典,更是肩负着无名客的使命,前来探查危机,履行“开拓”的职责——哪怕这份职责如同义务劳动,不求回报。
而他们,以及星期日,乃至梦主都未曾察觉的是,在凌曜以「根源魔法」进行的远程精密定位与传送下,一场无声的战略部署已经完成。
借助桑芙拉(太阳花)作为会场内部顶级歌手的身份掩护和内部接应,整个植物娘战队已如同最精密的神经网络,悄然渗透并扎根于匹诺康尼梦境的各个关键节点:
· 黄金时刻核心区:乔珀(大嘴花)潜伏于能量流转的节点,准备吞噬异常数据流;菽羿(双发射手)占据制高点,目光锐利;兰特尔(路灯花)悄然绽放,提供着清晰的视野。
· 白日梦酒店(梦境):莲叶(睡莲)漂浮在景观水系中;茜斯尔(地刺)隐匿于地毯之下;金菲尔德(南瓜头)守护着重要的通讯节点。
· 筑梦边境:仇笙玉(玉米投手)于高处待命;香蒲猫猫(猫尾草)慵懒地梳理毛发,雷达般的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丝异常波动。
· 流梦礁:苏安(大蒜)的气息扭曲了路径;斯戈蕊(胆小菇)躲在安全的角落提供着精神庇护;格瑞夫·巴斯特(咬咬碑)守护着通往更深层梦境的门户。
· 最关键的王牌:希芙诺姆(魅惑菇),在凌曜强大的根源魔法层层掩护下,已成功潜入到最接近“秩序”核心的区域,如同一颗等待引爆的定时炸弹。
她们的存在,并非为了破坏“人工天界”。恰恰相反,她们是凌曜为了对抗“同谐”的侵蚀,在敌人的“秩序”疆域内,强行建立的、属于他自己的 “人工天界”基点 与 活体信号塔!当需要之时,这些基点将同时启动,反向覆盖、争夺梦境的掌控权,将家族的“秩序”转化为凌曜的“仁慈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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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乐大典主会场,灯光璀璨,人声鼎沸,极致的繁华之下,是家族倾尽所有维持的、最后的体面。星期日与其他几位家主站在幕后,脸色凝重。他们知道,资金链已彻底断裂,庞大的债务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唯一的生路,就是利用知更鸟的歌声引导,配合梦主的力量,强行收割所有入梦者的梦境之力!这股力量,足以让他们揪出并镇压“变革者”,更有可能从精神层面掠夺财富,填补那恐怖的资金窟窿。
这是绝望下的疯狂,也是一场针对所有梦境旅客的、无声的掠夺。
知更鸟对此一无所知,她纯净的歌声如同天籁,响彻会场,响彻整个黄金时刻:
“在星海沉浮的港湾…”
“在记忆搁浅的彼岸…”
“我歌唱,为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使一颗心免于哀伤》的旋律与“同谐”命途的力量完美共鸣,如同温暖的潮水,漫过每一个听众的心田。无论是狂欢的宾客,警惕的列车组,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植物娘,都在这极致和谐的歌声中,精神不设防地与整个梦境连接在了一起,达到了共鸣的顶点。
就是现在!
星期日与梦主(通过那只紫色乌鸦)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发动了准备已久的最终计划!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吸力,猛地从会场核心爆发!天空中的色彩瞬间变得混乱而扭曲,金色的殿堂开始像蜡像般融化!欢乐的人群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神却瞬间空洞,身体如同被抽去骨头般软倒!
“怎么回事?!”穹惊呼一声,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扯出躯体!
丹恒和三月七同样如此,瓦尔特·杨试图展开伊甸之星,但那重力屏障在针对精神的掠夺面前效果甚微!
隐藏在各地的植物娘们也同时感受到了这股针对整个梦境的强大吸力,她们扎根的“土壤”在剧烈震动,但她们本身作为凌曜“人工天界”的基点,顽强地抵抗着,如同风暴中的礁石。
整个匹诺康尼的梦境,都在塌陷!
穹下意识地想去抓住身边的丹恒,指尖却只穿透了一片破碎的、如同彩色玻璃般的流光。
在意识被彻底拖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在那无处不在的、代表“秩序”崩坏的轰鸣声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
……钟表滴答的轻鸣。
七重梦境,于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