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宏大而混乱的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识海,带着亵渎生灵、扭曲归宿的疯狂恶意。
林晏和苏辞同时闷哼一声,神魂剧震,若非有四灯之力护持,只怕这一下就要被夺去心智!
“祭品?容器?”苏辞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焰,灵魂深处的归寂之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白金光芒,强行驱散侵入的邪念,“你休想!”
她手中创生之灯翠光大放,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之力化作暖流,抚平两人神魂的动荡。
林晏掌心的古契灯笼也随之稳定,青银光芒流转,轮回初意牢牢守住灵台清明。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决绝的战意。
不能再等了!每拖延一息,结界内便有无数生灵被炼化,寂灭道主的力量便强盛一分!
“云道友尚未赶到,但我们不能等了!”林晏沉声道,“尝试破开这结界!”
苏辞点头,毫不犹豫地将创生之灯祭出。翠绿色的灯焰摇曳,散发出滋养万物的生命气息。
然而,当这充满生机的光芒触碰到那暗红色结界时,却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嗤——!
结界表面被触碰的区域,那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瞬间变得更加狰狞,浓郁的怨念与死寂之气翻涌而出,竟反过来侵蚀、污染创生之光!
翠绿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甚至隐隐有被染成暗红的趋势!
“不行!”苏辞脸色微白,连忙收回创生之灯,“这结界蕴含的怨念与死寂太庞大了,创生之力无法净化,反而可能被污染!”
单一净魂灯的力量,竟无法撼动这以全城生灵为代价布下的邪恶结界!
“那就合力!”林晏眼神锐利,古契灯笼悬浮而起,青银色的轮回之光如同利剑出鞘,“以轮回界定真实,驱散虚妄!”
苏辞会意,再次催动创生之灯,同时引动灵魂深处的归寂之印!温润的白金光芒与翠绿生机交融,紧随那青银剑光之后!
三色光芒汇聚成一束,悍然轰击在结界同一点上!
轰!!!
这一次,结界剧烈震动起来!
被击中的区域,暗红光芒疯狂闪烁,无数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浓郁的怨气与三灯之力激烈对抗、湮灭!
结界表面,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有效!
但……还不够!
裂痕蔓延的速度极其缓慢,照这个速度,想要破开一个足以通行的缺口,至少需要数个时辰!
结界内的杀戮与献祭却不会停止!
“四灯之力,需要完全共鸣!”苏辞瞬间明悟。她闭上双眼,全力沟通灵魂深处那与四盏灯建立的连接。
归寂之印作为核心,引导着创生之灯的力量,同时遥遥感应着远方的净化之灯(通过朱砂手镯本源),更与近在咫尺的古契灯笼产生深度共鸣!
嗡——!
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圆满的法则波动自她身上扩散开来!
青银、冰蓝(透过手镯虚影显现)、白金、翠绿,四色光华在她周身流转,最终汇聚于她按在结界上的掌心!
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了“轮回、净化、归寂、创生”四种至高法则的秩序之力!
这是对“存在”本身的定义与修正!
四色光华触及结界的刹那——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坚不可摧的暗红色结界,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接触点迅速消融、瓦解!
那些痛苦的人脸仿佛得到了解脱,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随之消散。一个足以容纳数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四色光华的稳定通道,被硬生生“开辟”出来!
通道之内,浓郁的血腥气与疯狂的厮杀声扑面而来!
“走!”林晏低喝,与苏辞毫不犹豫地冲入通道!
就在他们进入结界的瞬间,那通道便迅速弥合,结界恢复原状。
而结界之内,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天空是压抑的暗红,不见日月。
曾经熟悉的街道屋舍大多已成废墟,断壁残垣间,黑烟滚滚,火光跳跃。
无数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的“活纸人”如同潮水般涌动,它们不再是单一的白色,身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与邪异符文,疯狂地攻击着一切活物——那些躲藏在角落、绝望抵抗的幸存百姓,以及零星的、正在浴血奋战的悬灯阁弟子和城中残存修士。
地面早已被鲜血和碎肉染成黑褐色,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哀嚎声、厮杀声、建筑倒塌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人的耳膜与神经。
而城池中心,那道粗壮的暗红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邪恶魔柱,光柱中那盏巨大的人皮灯笼已凝聚了八成,其上模糊的面孔带着贪婪与愉悦,享受着这场血腥的盛宴,不断抽取着弥漫全城的死亡与怨念之力!
“畜生!”林晏目眦欲裂,古契灯笼光芒大放,青银光晕如同潮水般向前推进,所过之处,扑来的“活纸人”如同被点燃的纸张,发出凄厉尖啸,迅速化为灰烬!净化之力对于这些邪术造物有着天然的克制。
苏辞更是直接引动了归寂之印!白金光芒如同宁静的月华洒落,并非攻击,而是“安抚”与“接引”。光芒笼罩范围内,那些被残忍杀害、怨念不散的残魂仿佛得到了解脱,脸上的痛苦与狰狞渐渐平复,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循着归寂的指引,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入轮回。
她同时将创生之灯的力量催发到极致,翠绿色的生机甘霖洒向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幸存者和修士。重伤者伤口蠕动愈合,力竭者精神一振,重新燃起希望。
“是林道友!苏姑娘!他们回来了!”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残存的抵抗力量看到他们,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士气大振。
然而,他们的行动也立刻引起了中心处那寂灭道主的注意。
“蝼蚁……安敢阻挠……神圣献祭!”
光柱中的人皮灯笼猛地一震,那张模糊面孔上的双眼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呜——!!!
一声更加尖锐、更加能引动心底恐惧与疯狂的号角声,自灯笼中传出,瞬间传遍全城!
随着号角声,所有正在活动的“活纸人”齐齐一滞,随即,它们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同样的血光,动作变得更加迅捷、狂暴,并且……开始如同军队般,有组织地从四面八方朝着林晏和苏辞所在的位置合围而来!
更远处,一些体型更加庞大、身上缠绕着锁链、散发着金丹境波动的“纸人将领”也开始现身!
同时,地面上的鲜血与怨念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一条条粘稠的暗红色血河,朝着中心光柱汇涌而去,加速着人皮灯笼的凝聚!
“它想集中力量先除掉我们!”林晏瞬间判断出局势。
苏辞看着那如同血肉磨盘般绞杀而来的纸人大军,以及光柱中那张充满恶意的面孔,灵魂深处的四灯共鸣传来清晰的警示——仅凭他们两人,想要在这无尽的血肉大军中杀到核心,打断仪式,几乎不可能!
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刺史府旧址,那光柱的根基所在。
归寂之印微微发热,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林晏!去刺史府地下!那里是结界和仪式的核心节点,也是它力量传输的关键!破坏了那里,就能切断它对全城纸人的控制,削弱灯笼的力量!”苏辞急声道,“我来挡住它们,为你开路!”
不待林晏反对,她已纵身向前,四色光华环绕周身,归寂之印全力爆发,如同一枚投入潮水的定海神针,硬生生将汹涌而来的纸人大军挡在了前方!
“小心!”林晏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不再犹豫,古契灯笼开路,身化流光,朝着记忆中的刺史府方向悍然冲去!
人皮灯笼上的面孔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似乎对他们的选择毫不意外。
血色的帷幕,已然拉开。
最终的决战,在蜀州城的废墟与血火中,正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