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生之灯温润的翠绿光芒在苏辞掌心流转,与灵魂深处的归寂之印、腕间朱砂手镯的净化本源、以及林晏手中古契灯笼的轮回之光彼此呼应,形成一种圆满而和谐的共鸣。
四盏净魂灯跨越万载岁月,终于在这一刻,因她而重聚。
岛屿上空的阴霾仿佛都被这股磅礴而祥和的力量驱散了几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映照着焕发新生的丛林。
那些守护木灵安静地侍立周围,不再带有敌意,反而像是最忠诚的卫士。
然而,苏辞眉宇间那缕若有若无的忧色并未散去。
万木祖师最后那充满恶意的残念,如同毒刺,扎在她心头。
“祂”是谁?
真正的浩劫又是什么?
四灯齐聚,是希望的开始,还是打开了更危险的闸门?
“苏姑娘,你感觉如何?”云清尘上前,关切地问道。
他虽未直接参与核心之战,但也能感受到苏辞身上那股圆融深邃、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压迫感的气息变化。
“我没事,云道友。”苏辞收敛心神,摇了摇头,将创生之灯轻轻托起,“只是……四灯之力远超想象,需要时间慢慢适应和掌控。”她看向林晏,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晏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蕴含着四种至高法则之力的温暖波动,强大而内敛。“四灯既已齐聚,我们需尽快返回蜀州。寂灭道主绝不会坐视,必须赶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彻底终结这场浩劫。”
他目光扫过这片岛屿,创生之灯被取走,此地的磅礴生机虽会减缓,但灯灵承诺的反哺已然开始,假以时日,或许能恢复真正的平衡,而非之前的掠夺式繁荣。
不再耽搁,三人带着已然认主的创生之灯,御空而起,朝着停泊在数里外的“破浪号”飞去。
张船夫见三人安然返回,且那位苏姑娘手中多了一盏气息惊人的翠绿灯盏,心知他们已达成目的,不敢多问,连忙启动法舟,调转船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归途似乎比来时要顺利许多。或许是四灯齐聚的气运加持,海面上风浪平和,连之前遭遇的零星海兽都远远避开。苏辞大部分时间都在船舱内静坐,尝试引导和平衡体内四灯共鸣的力量。
林晏和云清尘则轮流护法,同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寂灭道追兵。
然而,一路行来,竟出奇的平静。
仿佛寂灭道的力量彻底从这片海域消失了一般。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晏心中隐隐不安。
以寂灭道主的能耐,不可能感应不到四灯齐聚的惊天波动。
它为何毫无动作?
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还是……已被其他事情牵制?
十余日后,“破浪号”终于驶近大陆架。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海岸线时,苏辞猛地从入定中惊醒,快步走出船舱,望向西北方向——蜀州城所在!
“怎么了?”林晏立刻来到她身边。
苏辞脸色凝重,灵魂深处的四灯共鸣传来一阵剧烈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蜀州城方向……有极其强大而邪恶的能量爆发……非常混乱……而且……我感觉到归寂之印在……被触动?”
归寂之印被触动?难道蜀州城出现了大量非正常死亡,引动了“归宿”之力?
就在这时,云清尘也手持一枚剧烈震颤的传讯玉符匆匆走来,脸色难看至极:“林道友,苏姑娘!阁中急讯!蜀州城……出大事了!”
他快速将玉符中的信息道出:
三日前,蜀州城上空突然出现巨大暗红色结界,笼罩全城,隔绝内外!
结界出现的同时,城内所有之前因寂灭魂灯熄灭而瘫倒的“活纸人”再次复活,并且变得更加狂暴强大,见人就杀!
更可怕的是,刺史府旧址处,一道连接天地的暗红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一盏巨大的人皮灯笼正在重新凝聚,散发出远超从前的恐怖威压!
悬灯阁派驻在城附近的弟子试图靠近查探,却根本无法突破结界,反而死伤惨重!
“阁中判断,是寂灭道主利用了这半年时间,不知以何种方法,不仅恢复了力量,更似乎……与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产生了联系!它正在以整个蜀州城生灵为祭品,进行某种终极仪式,企图彻底降临或者……完成某种蜕变!”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寂灭道主不仅没有因四灯齐聚而退缩,反而抢先发动了最终的攻击!
“它是在逼我们回去!”林晏瞬间明白了寂灭道主的意图。蜀州城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有苏辞无法割舍的回忆,也有林晏的血海深仇。
寂灭道主在那里布下最终战场,就是要与他们进行最后的了断!
苏辞握紧了手中的创生之灯,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能感觉到,那笼罩蜀州城的暗红结界中,蕴含着浓烈到极致的死寂、怨念与一种……试图扭曲、亵渎“归宿”的疯狂意志!
这正是触动她归寂之印的原因!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苏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是为了阻止寂灭道主的疯狂,还是为了守护那片土地上无辜的生灵,他们都没有退路。
“破浪号”靠岸后,三人甚至来不及休整,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蜀州城方向疾驰而去。林晏和苏辞御空飞行,云清尘则借助悬灯阁的传送符阵,希望能更快抵达并调动附近力量。
越是靠近蜀州,空气中的压抑感就越发浓重。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大地上的植被开始大面积枯萎,河流变得浑浊不堪,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当那座熟悉的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林晏和苏辞,也感到一阵窒息。
巨大的暗红色结界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蜀州城牢牢罩住。
结界表面,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和魂魄虚影时隐时现,发出无声的哀嚎,那是被囚禁、被炼化的城中生灵!
结界之内,黑烟滚滚,火光冲天,隐约可见无数“活纸人”如同潮水般在街道上涌动,疯狂的厮杀声、爆炸声、惨叫声即便隔着结界也隐隐可闻。
而城池中心,刺史府上空,那道连接天地的暗红光柱粗壮得如同山岳,光柱中心,那盏巨大的人皮灯笼已然凝聚了大半,灯笼表面不再是简单的邪异符文,而是浮现出一张模糊不清、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恶意的巨大面孔!
灯笼散发出的威压,让远在数十里外的林晏和苏辞都感到心惊肉跳!
这绝不是半年前那个寂灭道主残魂所能拥有的力量!
它果然找到了更恐怖的凭依或进行了可怕的蜕变!
“它……它在吞噬整个城市……凝聚实体……”苏辞声音发颤,归寂之印传来的悲悯与愤怒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
林晏死死握住古契灯笼,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父亲惨死的景象,十年隐忍的仇恨,与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交织在一起。
就在他们准备不顾一切冲击结界时,那光柱中的巨大人皮灯笼上,那张模糊的面孔,似乎……缓缓转动,两道冰冷、漠然,如同看待蝼蚁般的目光,穿透结界,遥遥地锁定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一个宏大、混乱、蕴含着无尽死寂与某种古老疯狂意志的声音,如同亿万冤魂的齐声呓语,直接在两人识海中炸响:
“终于……来了……”
“最后的……祭品……归寂的……容器……”
“成为……吾降临……此世的……基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