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向皇宫,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林姝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男装,戴上帷帽,在画屏和几个国公府暗卫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入了春风楼。
还是那个雅间,还是那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女人。
长乐公主看到林姝进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抬起眼,用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安国县主,别来无恙。”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沙哑,带着几分玩味,“本宫还以为,你现在应该在皇宫里,为了你的情郎跟皇帝老儿哭天抢地呢。”
“哭天抢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林姝走到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哦?”长乐公主挑了挑眉,“本宫倒是好奇,都到这个时候了,县主你还有什么,能跟本宫交易的?”
“萧澈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已经下了天牢,秋后问斩,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的外祖家镇国公府,和你的夫家靖安侯府,也因为受你牵连,被皇上软禁自身难保。”
“至于你……”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这个所谓的安国县主,现在也不过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连这镇国公府的大门都出不了。”
“林姝,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谈交易?”
林姝没有理会她话语里的嘲讽。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周泰。”
长乐公主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北境镇抚司副指挥使,周泰,瑞王安插在北境,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林姝看着她,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说的,对吗?公主殿下。”
长乐公主死死地盯着她,那双一向慵懒玩味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骇人的杀意。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周泰的身份是她和瑞王之间,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林姝,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是谁不重要。”林姝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我知道瑞王他已经背叛了你。”
“你以为,他这次设计陷害萧澈,是为了帮你清除掉,复国路上的绊脚石吗?”
“你错了。”
“他从头到尾,利用的都是你。”
“他用你听雨阁的力量,去联系北狄,去伪造证据,去演了这么一出天衣无缝的好戏。”
“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复国大业,他为的只是他自己,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剪除掉,对他有威胁的靖安侯府和镇国公府!”
“而你,长乐公主,你和他那个所谓的听雨阁,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手中,一把用来杀人的,随时可以丢弃的刀罢了!”
林姝的话,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长乐公主的心里。
她呆呆地看着林姝,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是啊。
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南景瑞?
就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
就因为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她自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却没想到,她自己才是那个被人骗得最惨的最可悲的棋子。
“呵呵……呵呵……”她忽然笑了,笑得凄厉而又绝望。
“南景瑞,好一个南景瑞,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瑞王殿下!”
她猛地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案,那双美得令人窒息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疯狂和恨意。
“他以为,我长乐是那么好利用的吗?”
“他以为,我听雨阁二十年的基业是纸糊的吗?”
“他想当皇帝?好啊,我成全他!”
“我倒要看看,他坐上那个龙椅之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林姝看着她那副,状若疯魔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公主殿下,想怎么做?”她问。
“怎么做?”长乐公主冷笑一声,她看着林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已经替我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林姝笑了。
她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扳倒瑞王,不难。”林姝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难的是,如何能在扳倒他的同时,保全我们自己。”
“萧澈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想要翻案,难如登天。”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比周泰,更关键的人证。”
“谁?”
“那个负责给周泰和萧澈,传递消息的信使。”
林姝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只要我们能找到他,让他当堂翻供,指认他真正的主子,是瑞王南景瑞。”
“那萧澈的案子,自然不攻自破。”
“可那信使既然是瑞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背叛他?”长乐公主皱眉。
“他会的。”林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因为,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
瑞王府。
南景瑞正坐在书房里,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萧澈下了天牢,镇国公府和靖安侯府,被变相软禁。
太子虽然没死,但也因为那场“瘟疫”元气大伤,在朝中的声望一落千丈。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正在朝着他缓缓地招手。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谋士,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慌乱。
“殿下,不好了!”
“慌什么?”南景瑞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对他的失态有些不满。
“镇……镇国公府的那个安国县主,她……她带着人,从府里打出来了!”
“什么?”南景瑞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打出来了?
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