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温和的声音落在林小满耳中，却比林间的阴风更让她脊背发凉。她握紧软剑，指腹摩挲着剑柄上的莲花纹——那道与白衣人嘴角弧度诡异相似的纹路，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微微发烫。
“你是谁？”林小满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死死锁住对方兜帽下的阴影。周围的黑影傀儡已围成铁壁，幽绿鬼火映在它们金属外壳上，将白衣人托着的天机灵珠衬得愈发剔透，珠内流转的流光细看之下，竟像是无数细碎的魂魄在挣扎。
白衣人轻笑一声，抬手摘下兜帽。露出的面容清俊儒雅，眉心一点朱砂痣，正是天机阁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修士——沈清辞。可他眼下的乌青却透着邪气，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覆着一层灰翳，像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神智。
“林师妹不认得我了？”沈清辞晃了晃手中的灵珠，珠身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三个月前在天机渊的论道会上，你我还探讨过《焚天诀》的残篇。”
林小满瞳孔骤缩。她确实记得沈清辞，那位以天赋卓绝闻名的师兄，当时他温文尔雅，讲解典籍时条理清晰，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被魔影控制了？”她厉声问道，软剑上的金色火焰再次燃起，“把灵珠交出来！”
“魔影？”沈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师妹可知，这镜渊的魔影，本就是天机阁养的？”
他指尖轻弹，灵珠突然射出一道光束，打在最近的一棵古树上。树皮应声剥落，露出里面盘绕的黑色锁链，锁链上刻满了天机渊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渗出暗红的血珠。
“当年初代阁主为了炼制‘乾坤大阵’，特意引魔气入镜渊，用活人魂魄喂养，才有了这魔影林。”沈清辞的声音越来越冷，“而你，林小满，正是阁主选定的‘莲心’——你的血脉里，流着初代阁主的血，是祭献灵珠的最佳容器。”
林小满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她想起幼时师父临终前的话：“你的身世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血脉之力。”原来所谓的特殊，竟是这样的真相？
树洞里的灰雾突然冲出，化作一道灰光撞向沈清辞：“你胡说！初代阁主明明是为了镇压魔气才设下阵法！是你们这些后人篡改了典籍！”
沈清辞侧身避开，指尖一道白光打在灰雾上。灰雾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稀薄了大半，隐约显露出一个老妪的轮廓，她的胸口插着半截生锈的金属片，正是那些影卫身上的材质。
“老东西，当年你坏了阁主的好事，被炼成影卫的器灵，还敢嘴硬？”沈清辞冷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莲心归位，大阵开启。”
他抬手将灵珠抛向空中，珠身突然暴涨，无数道锁链从地面钻出，如毒蛇般缠向林小满。周围的影卫同时上前，兵器上泛着克制灵力的黑气，显然是早有准备。
林小满被锁链缠住了脚踝，金色火焰虽能灼烧锁链，却架不住源源不断的黑气侵蚀。她看着空中的灵珠，又看向沈清辞那张被灰翳覆盖的脸，突然想起羊皮纸上的最后一句——“寻得灵珠，方能破局”。
破局……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夺回灵珠，而是要毁掉它？
这个念头刚起，她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软剑上。不同于以往的金色火焰，这次剑身上的莲花纹竟渗出鲜红的纹路，如同一朵浴血而生的莲花。
“沈师兄，你可知《焚天诀》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林小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清辞脸色微变：“那页早已失传——”
“是‘莲碎’。”林小满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红光，冲破锁链的束缚，软剑带着血色莲纹，直刺空中的灵珠，“以莲心为引，碎珠破阵！”
血色剑光与灵珠的白光相撞的刹那，整个镜渊魔影林突然剧烈摇晃。影卫们发出刺耳的嘶鸣，金属外壳纷纷碎裂，露出里面挣扎的魂魄。沈清辞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而林小满在触及灵珠的瞬间，终于看清了珠内流转的，哪里是流光，分明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其中一张，赫然是她失踪多年的母亲。
“娘……”她的动作顿住了。
就在这时，灵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吞噬。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沈清辞疯狂的大笑，以及无数魂魄解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