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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武侠修真 > 碎星阁 > 第212章 番外:霜华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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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宫的观星台嵌着九颗磁石,每至子夜便与天穹北斗遥相呼应。

我攥着星灯芯跪坐在冰凉的青玉砖上,听着山下莲花寺的晨钟混着松涛传来,总有种榫卯错位的荒诞感。

掌灯弟子的袖口总沾着松烟墨,我抬手拨弄天枢灯的灯芯,看火星溅在道袍的紫微星纹上。

山门下的石阶上,莲花寺的沙弥正与香客争执,他们绛红的袈裟扫过刻着太极图的青石板,惊起一群衔着经幡残片的雨燕。

“霜皎师兄,” 小师弟抱着《步天歌》跑上来,发冠上的星斗玉冠歪向一边,“莲花寺的人又把‘慈航普度’的幡挂到三清殿的银杏树上了!”

我捏灭灯芯的动作顿了顿。

去年此时,紫霄宫的星灯阵刚击退西夏细作,莲花寺的住持却在法会上指责我们 “以外门邪道干扰佛堂清净,有违佛理”。

那时我站在观星台上,看着他们点燃的莲花灯飘满汴河,忽然觉得这崆峒山像个被劈开的葫芦,一半盛着星斗,一半泡着莲汤,却偏偏用同一根藤蔓系着。

每月初一的早课最是煎熬。

道教弟子在紫霄宫诵《道德经》,声浪刚过半山腰,莲花寺的《心经》便如潮水般涌来,撞得山壁上的北斗浮雕嗡嗡作响。

有次我路过金刚殿,看见住持的佛珠卡在放生池的石雕龙嘴里,那龙首本是紫霄宫开山祖师所刻,如今却成了两派弟子暗中较劲的靶心。

“道长留步。”

莲花寺的监院忽然叫住我,他袈裟上的莲花纹褪得发白,腕间疤痕是当年抵御铁鹞子时留下的。

“昨日星灯阵误触了我们的转经筒,贫僧想问问……”

我攥紧袖中的磁石碎片,那是修补星灯阵时余下的材料。

“监院大师不妨去问观主,” 我侧身避开他递来的菩提子,“紫霄宫的磁石只认北斗,不认莲花。”

风卷起他的袈裟,露出内衬绣着的北斗星纹,那是数十年前共同抗敌时留下的记号。

可如今,那北斗星纹被莲花纹层层覆盖,像极了我们之间被教义尘封的过往。

惊蛰后的山雾总带着股甜腥,我擦拭摇光灯时,看见莲花寺的沙弥们总在酉时三刻集体消失。

他们绛红的袈裟掠过紫霄宫的碑林,袍角沾着的泥土里混着异样的青黑色 —— 那是西夏狼毒草特有的根茎碎屑。

四月初八佛诞那日,莲花寺的早课钟声突然变调。

往常清亮的 \"阿弥陀佛\" 被拖成长音,尾音像极了党项巫蛊的咒唱。

我借着校正天权灯的角度望去,看见住持在大雄宝殿的阴影里,将一卷牛皮纸塞进西夏商人的袖中,纸上的朱砂莲花印在晨雾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师兄快看!\" 小师弟拽着我的道袍,指向山涧对岸,\"他们在晒的经幡怎么是狼首纹?\"

只见莲花寺的晒经场上,本该绣着八宝吉祥的经幡被换成了灰黑色,边角用金线绣着狰狞的狼首,风一吹动,竟发出铁刃摩擦般的尖啸。

当晚我潜进莲花寺的药房,药柜深处藏着个铅盒,打开便是刺鼻的狼毒草粉。

盒底压着张字条,用汉文写着 \"星灯阵磁石弱点已探明\",落款处画着半朵莲花 —— 那是他们密会西夏人的标记。

谷雨那天,两派弟子在山涧取水时起了冲突。

莲花寺的武僧们突然发难,他们的禅杖顶端不再是铜铃,而是淬毒的狼首钩。

我的道袍被钩破时,闻到对方袖中散出的甜香,正是西夏细作惯用的 \"迷魂散\"。

\"紫霄宫的人偷了我们的《大般若经》!\"

住持举着卷残缺的经卷冲上山来,经页间夹着片辽锦,上面用星纹绣着 \"里应外合\"。

可我分明看见,那辽锦的边角染着狼毒草的汁液,与他们药房里的毒粉如出一辙。

械斗在观音阁前爆发时,我看见莲花寺的沙弥们故意将毒箭射向紫霄宫弟子,却在箭尾系着星纹布条。

当我的断剑劈开对方的禅杖,发现杖心藏着半截西夏令旗,旗面上的狼首图腾,正对着紫霄宫的观星台。

赤蝎卫趁机突袭。

莲花寺的人在山后放火,火光中隐约可见他们与西夏骑兵击掌为誓。

我带着弟子布北斗阵,却发现莲花寺的 \"援军\" 故意引毒烟冲进阵眼,他们袈裟下的暗甲,在火光中反射出狼首纹的寒芒。

\"他们用佛经换了西夏的马料!\"

弟子举着截获的密信怒吼,信纸边缘的莲花印泥里混着狼毒草汁。

而莲花寺的人同时举着 \"证据\" 冲来,所谓的 \"通敌密信\" 上,星纹墨水竟是用狼毒草汁调制,遇水便显出西夏文咒印。

当住持的禅杖砸在磁石砖上,我终于看清他袖口的刺青 —— 那狰狞的赤蝎图腾,与我在西夏细作尸体上见过的分毫不差。

山风卷起两派弟子的血衣,星纹与莲花在泥地里纠缠成殇,原来那些神神秘秘的经课、突如其来的械斗,全是西夏人用狼毒泡软的楔子。

只等裂痕够深,便将整座崆峒山劈成他们的踏脚石。

械斗后的第二日,观星台的磁石砖缝里还嵌着血痂。

我随着观主走向莲花寺时,看见山门前的银杏树下,住持正用禅杖拨弄着烧焦的经幡,幡角的狼首暗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观主的拂尘扫过莲花寺的铜门环,门内突然飘出松烟墨香 —— 那是紫霄宫特有的墨味。

住持亲自掌灯迎出,他袈裟上的莲花纹被火燎出破洞,露出里面与观主同款的护体符咒。

住持沉默着递过个檀木盒,里面是半块狼首令牌,背面刻着 \"赤蝎卫左使\"。

\"三月前他们用七十二名僧人的性命要挟,\" 他的佛珠碾过令牌边缘的倒刺,\"说若不配合,便把慈恩寺的孤儿全做成灯油。\"

观星台的更鼓敲过三更时,我听见莲花寺的经堂传来瓷器碎裂声。

透过窗纸缝隙,看见观主将磁石碎片拍进住持掌心,两人交叠的手背青筋暴起,恰似磁石与莲花在血水中终于咬合。

观主回来时,道袍上的星斗纹被晨霜凝成银线。

他将半块狼首令牌抛在观星台上,令牌滚过磁石砖,惊起一群衔着莲花瓣的雨燕。

\"住持会在佛诞日引咎辞职,\" 观主的拂尘扫过令牌上的赤蝎刺青,\"新继任的监院是当年雪谷之战的老兵,他袖口还缝着我们送的磁石护腕。\"

他忽然笑了,指节叩响天枢灯的底座,灯芯爆出的火星竟凝成莲花形状。

三日后的早课,莲花寺的钟声与紫霄宫的铜铃终于同调。

我看见新任住持带着沙弥们搬运磁石砖,他们绛红的袈裟下,隐约露出与道袍同款的星纹内衬。

当第一块新砖嵌入观星台时,砖底竟刻着半朵莲花 。

那场长谈,似乎是用彼此的伤痕拼成了完整的北斗莲台。

立夏那天,两派弟子在山涧合建了座 \"双星桥\"。

我砌桥基时,看见莲花寺的武僧将禅杖插进磁石缝,杖头铜铃与道袍的星斗玉佩共鸣出清越之音。

对岸的沙弥们正在晾晒新经幡,幡面用金线绣着北斗绕莲的图案,风一吹动,竟似当年雪谷之战时,两派旗帜在冰川上同猎狼首。

观主站在桥头,将狼首令牌抛进山涧。

令牌落水的刹那,紫霄宫的星灯与莲花寺的莲火同时亮起,映得整座崆峒山如琉璃砌成。

我忽然明白,昨夜那场长谈,他们不是在和解,而是用各自藏着的刀刃,将西夏人楔进的毒刺连根剜出。

如今星灯与莲火同映山河,便是对狼首旗最好的回应。

佛诞日的晨钟敲到第三响时,我正在观星台校准天权灯。

莲花寺方向飘来的香火气里混着异样的甜腥,那是狼毒草晒干后的味道。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急响,我瞥见住持的绛红袈裟掠过紫霄宫的碑林,衣摆下露出半截西夏狼首鞭。

住持的辞呈用金粉写在贝多罗叶上,莲花纹印泥里掺着狼毒草汁。

观主接过时,指尖在 \"引咎\" 二字上停顿了一刻,面露不忍。

当晚我潜进莲花寺藏经阁,暗格里的羊皮地图上,赤蝎卫的进攻路线用朱砂圈得通红,箭头直指紫霄宫的磁石矿脉。

\"新住持明日到任。\"

观主的声音混着更漏声,他将辞呈放在磁石砖上,叶边的金粉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地图上的狼首图腾重叠成诡谲的影。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莲花寺的晚课诵经声突然变调。

我听见山后传来铁器摩擦声,冲至观星台时,看见住持正率着沙弥们撞开后山门,他们袈裟下的暗甲在月光下泛着狼首纹的冷光。

毒烟顺着山涧涌来时,我才看清那高呼着“赤蝎卫来袭,请求支援”的所谓 \"新任住持\" ,身后带着赤蝎卫。

\"观主说得对,佛道两派同气连枝。\" 住持的禅杖劈开北斗灯阵,杖心藏着的毒箭射穿我的道袍,\"可惜总掌教不该是你。\"

他身后的沙弥们同时扯开袈裟,里面全是西夏铁鹞子的冷锻甲,腰间挂着的不是佛珠,而是装着狼毒粉的皮囊。

磁石砖在毒烟中崩裂时,我看见观主的拂尘卷着莲花灯芯冲入敌阵。

他道袍上的星斗纹被毒火烧成紫黑,却硬是用身体堵住了赤蝎卫的弩箭。

住持的禅杖砸在观主后背,我听见骨裂声混着他的狞笑:\"你们以为那场长谈真能和解?从把狼毒水倒进山涧的那天起,崆峒山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观星台的顶梁轰然倒塌时,我攥着半块磁石碎片爬向火焰。

透过浓烟,看见住持从观主怀中掏出个锦盒。

当赤蝎卫的狼首旗插上观星台时,我忽然明白,那些引咎辞职、协力抗敌的说辞,全是让我们卸下心防的毒饵。

就像他们用莲花纹掩盖狼首刺青,用佛经声混着战歌咒唱,直到把整座崆峒山烧成西夏铁蹄下的焦土。

观星台的残垣在毒烟中泛着幽蓝,我用断剑挑开狼毒草藤蔓,已经是三日后。

带着零零散散收拢的落难弟子,我们听见莲花寺的钟楼传来异样的梆子声,那是被囚禁的佛道弟子正试图用梆子的节奏传递消息。

丑时三刻的山雾最浓,我潜到莲花寺放生池下的暗渠。

渠水混着狼毒草渣,却掩不住石壁上的刻痕:\"囚于药师殿,毒烟锁七关\"。

指尖触到湿滑的苔藓,忽然听见上方传来沙弥的诵经声,经文中刻意重复的 \"南无阿弥陀佛\",正是紫霄宫求救信号的变调。

\"师兄,磁石粉准备好了。\" 小师弟从石缝里递过个蜡丸,里面是用观星台残砖磨成的粉末,\"莲花寺的武僧偷偷给我们送了钥匙模子,说住持每晚要去地牢喂毒。\"

渠水突然震动,我看见水面漂着半片袈裟,边角绣着与道袍相同的星纹。

原来那些假意投诚以及以身饲虎的僧人,正用血肉之躯为我们铺路。

寅时的梆子刚响,我带着残存弟子摸进药师殿。

殿内的毒烟灯排成北斗形状,赤蝎卫的鼾声混着狼毒草的甜腥。

我将磁石粉撒进灯油,火焰瞬间变成青蓝色,照亮殿柱上的暗刻:\"第七关在转经筒后\"。

\"道长留步。\" 一名 \"投诚\" 的武僧突然挡在门前,他袈裟下的磁石护腕正在发烫,\"赤蝎卫在毒烟里掺了党项巫蛊,得用我佛慈悲心才能化解。\"

他双手结印时,腕间疤痕裂开渗血,那是当年雪谷之战留下的旧伤。

当莲花手印与磁石粉共鸣时,整座药师殿的毒烟竟凝成朵朵白莲,露出暗门后被囚禁的弟子。

卯时的第一缕晨光刺破毒雾,我用断剑劈开地牢的铁锁。

被囚的弟子们腕间都系着或红或蓝的绳结。

红绳是莲花寺的袈裟线,蓝绳是紫霄宫的星纹绦。

当我们摸黑穿过藏经阁时,看见住持正在佛龛前与赤蝎卫统领密谈,他们脚下的蒲团里,藏着崆峒的布防图。

\"动手!\" 我将磁石粉撒向烛台,火焰爆燃的刹那,被囚弟子们同时扯下绳结。

红绳缠住赤蝎卫的刀,蓝绳勾住住持的禅杖,而我用断剑挑开地板暗格,里面全是被调换的毒箭。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我们背着受伤的弟子冲进晨雾,身后的莲花寺钟楼传来混杂着《心经》与《道德经》的战歌。

那是佛道弟子用血肉重新拧成的星灯绳,正在照亮崆峒山的每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