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擦去顾羡唇角晶莹,温辞站起身,拍了拍风衣灰尘。
低头一看通话结束页面,发了两句道歉的软话,将手机放回风衣口袋。
鸽子又重新飞回来讨要食物,瞪着圆溜溜的黑豆眼炯炯注视着他,顾羡向来冰冷的脸色,罕见发红:
“你哥他……”
“我哥会同意的。”温辞笑道。
原命运线中可以接受弟弟五毒俱全的弟控哥哥,接受能力绝对强大。
顾羡想起那个一脸冷峻与他不相上下的温总,沉默片了一会儿,思考回去之后是否该讨好大舅哥。
温辞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手离开风衣口袋,伸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而且他不接受也没关系,我哥总越不过法律。”
顾羡握住他的手起身,猛然想起法律上他和温辞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心情瞬间晴朗明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到了该回国的时候,顾羡不舍得离开,甚至如果没有仇恨,他愿意陪温辞去往世界各地居住。
但国内事务始终牵扯着他。
次日一早,温辞送他去往机场。
分别之际,顾羡又一次向他确认:“你五月份毕业?”
“嗯。”温辞摘下头盔,桃花眼里全是笑意,“等我一个月。”
一个月……
临近飞机起飞时间,顾羡脚上就像上了镣铐,一步一慢,无比沉重。
最后还是与温辞道别,登上回国的航班。
回到国内一下飞机,来接机的助理就飞快汇报情况:
“顾总,您父亲最近带着顾星和先生出入了一场重要宴会,您的大伯父也称愿意支持顾星和掌砣顾氏集团。”
离开那个温辞所在的国度,顾羡脸色冰冷更甚于出发之前:“股东们支持?”
顾氏是家族企业,但除了顾家子嗣掌握的股份,外界投资人也掌握了一小部分散股。
数量加起来不少,然而顾老爷子死前,给了顾羡51%的股份。
无论如何,他的地位不可动摇。
助理小跑跟上顾羡雷厉风行的大长腿:“没有,股东认可顾总您的能力,并不信任顾星和先生。”
一群股东,要的是账面分红。
他们可不管什么真假少爷,谁能给他们分红,对他们来说,谁就是财神爷。
而这几年顾羡证明了他财神爷身份。
顾羡微微抬手,露出冷硬的奢华手表,助理心领神会为他打开后车门,并递上资料。
车辆飞速行驶,顾羡在车内浏览近几日顾家动向。
一双英俊的剑眉下压,散发出令助理不敢直视的低气压。
顾羡揉了揉眉心,心里烦的不行。
要不是顾家那一群仇人,他也不用正在热恋的时候,乘坐飞机回来。
不回来还不行,仇恨是一方面。
他更怕温辞毕业回来被那群人恶心。
顾氏集团摩天盖日的总部,门口停下一辆豪车,助理小跑着打开后座门。
车门刚刚开启,顾羡下车,就有留在集团的二助跑来汇报:“顾总,您父亲正在休息室等您。”
顾父持有顾氏股份,不多,但职员们没权力撵走他。
顾羡直奔办公室,路上冷冷道:“让他们等着。”
“是。”二助转身去休息室。
直到顾羡将近期日积累的文件批完,才有助理再次过来请示:“顾总,顾先生多次在休息室叫嚷着要见您,还打伤了一位阻拦他擅闯的秘书。”
“秘书给补贴,带薪休假去医院检查伤情。”顾羡起身,冰冷道。
然后脸上毫无表情,去往休息室。
休息室内顾父坐在轮椅上,拍打桌子质问:“那孽障到底什么时候见我?别忘了我也是公司股东!”
顾羡推开门,冷笑:“很快就不是了。”
“孽障你什么意思?!”顾父涨红着脸恶狠狠质问顾羡。
顾父年过50,保养尚可,即便脸上生出皱纹,也能看出他的风采。
中风前,不少女大学生就是被他那副中年霸道总裁的模样骗了。
就连上辈子顾羡看见他,也是对他充满崇拜与孺慕。
如今他脸上的气急败坏怎么看怎么窝囊,再没了上辈子的风采。
顾羡讽刺地扯了下唇角:“都坐上轮椅了,还能打伤我的秘书,轮椅都限制不了你?”
“你!”顾父捂住胸口,颤抖着手指向顾羡。
负责推轮椅的漂亮护工连忙掏出降压药喂给他。
顾父喘过来气,怀着恨意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你这么对我,圈子内背后谁不说你狼心狗肺!”
顾羡讽刺的笑容消失。
外界眼中,顾父弄丢了他,可找回来后,他表现出商业天赋,算是对他大加栽培,他却将亲生父亲气的中风。
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以前他不满心仇恨,没有对未来的向往,便对此满不在乎。
但温宴口中的话语始终徘徊在脑海中。
他不在乎温宴的看法,他担心温辞回来之后目睹他残暴手段的看法。
顾羡心中发沉,面上却愈发冷厉:“顾家的血脉不都如此?狼心狗肺,毫无人性?”
顾父这会儿冷静下来,盯着顾羡讥讽不已:“呵呵,那跟你联姻的温家二少胆子真不小,不怕你翻脸不认人?”
“或者说,他另有所图,不介意?”
“温家培养的联姻工具,真是好手段,顾家怎么没学学呢,养个妖孽儿子,用来迷惑某家的白痴孽障?”
自上辈子到这辈子,顾羡心底积攒了无数讽刺的话,能三言两句将顾父气到血压升高,中风也是他的杰作。
但人对无所谓的东西能不屑一顾的冷冷讽刺。
一旦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人往往会性情大变。
温辞那种洒脱自由也给他带来了深刻影响,以往他大概率会背后加大针对力度,此刻他直接一脚踹翻了他的轮椅。
‘哐当’一声轮椅倒了下去。
护工一声尖叫。
顾羡一个眼神,助理用含有威胁的微笑请走了年轻漂亮的护工。
护工知道顾羡的地位,又亲眼目睹了顾羡的无情,不敢多待,颤颤巍巍离开休息室。
休息室没了外人,顾羡尽情欣赏顾父长久不走路,腿上肌肉退化,狼狈攀爬轮椅的身影。
心中见到顾父之后重新生出的仇恨消失大半。
同时不禁想起机车上皮衣夹克飞扬的背影,以及压弯时那片刻的失重,终于体悟到了那种潇洒自由的感觉。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