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李承乾,正躲在城郊的别院里,欣赏着自己的最新杰作。
晶莹剔透的琉璃瓶中,盛放着清亮如水的液体。
李承乾晃了晃瓶子,对着阳光,颇为得意。
“三宝。”
“殿下。”
“去,给宫里送一批过去,告诉阿耶,就说这是儿臣孝敬他的。另外,再给程伯伯、尉迟伯伯他们府上,也都送一些。”
“喏。”
“对了,”李承乾叫住三宝,补充了一句,“告诉他们,这酒,名叫‘燎原’。”
“喝了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号外!号外!”
“《大唐日报》最新增刊!皇家特供‘燎原’酒横空出世,英国公李积亲笔题词——‘饮此一杯酒,壮我大唐魂!’”
长安城的清晨,再次被报童们清脆的嗓音所唤醒。
市民们好奇地从报童手中买过那还散发着墨香的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一幅精美的插画。
画中,是一个造型典雅的琉璃瓶,瓶身晶莹剔剔透,瓶内酒液清澈。瓶子旁边,是英国公李积那龙飞凤舞的题词,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报纸的内容,更是写得天花乱坠。
文章并未直接宣传酒有多好喝,而是讲述了一个故事。
故事说的是,大唐北征的将士,在滴水成冰的漠北苦寒之地,饱受风霜之苦,许多人甚至因此冻伤致残。太子殿下心系边关,忧思难眠,遂集结天下名医方士,耗时数月,遍尝百草,终于研制出一种神异的烈酒。
此酒入口如一线火,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能驱散最刺骨的严寒,令将士热血沸腾,战力倍增。
李世民闻之大喜,特赐名“燎原”,寓意大唐军威,如烈火燎原,扫平四夷。
文章最后还特意提到,此酒酿造之法极为繁复,耗材甚巨,目前仅作为军中特供,用以犒赏有功将士。
这篇报道,写得是情真意切,荡气回肠。
一时间,长安城里议论纷纷。
“乖乖,太子殿下真是神人啊,连这等神酒都能造出来!”
“是啊,心系我大唐将士,真乃仁德之君!”
“可惜了,这等好酒,咱们是没福气喝到了。”
寻常百姓们,只是看个热闹,赞叹一番太子的仁德。
但那些真正的聪明人,却从这篇报道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耗材甚巨,军中特供?
不对,这酒,绝对不可能只供给军队!
……
东宫,书房。
房遗爱一脸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向李承乾汇报着银行最近的进展。
“太子哥,您是没瞧见那场面!崔家那个老狐狸,真狠啊!一口气砸了五千万贯!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咱们银行的库房都快装不下了!”
“还有那些商贾,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天天堵在银行门口,叫喊着要买咱们的债券。我这‘房副行长’,现在出门都得绕道走,不然非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房遗爱说得是口沫横飞,兴奋得脸都红了。
这种掌控着巨额财富,被人疯狂追捧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李承乾只是含笑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神情淡然。
“太子哥,”房遗爱终于说累了,一屁股坐下来,灌了一大口茶水,然后挠着头,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我就是想不明白,崔家那帮老狐狸,最近怎么都这么痛快?他们……难道就真的不怕您把他们的钱都给坑了?”
这问题,很实在,也很天真。
李承乾放下茶杯,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武媚和李红袖荡着秋千,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遗爱啊,这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律。”
“啊?”房遗爱伸着脖子,挠了挠头。
李承乾没管一脸懵逼的房遗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日月交替,四季轮回,潮起潮落,皆有其道。人,也是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也都有自己的所求。”
他转过身,看着更加一脸懵懂的房遗爱,笑了笑。
“以前(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说实话,也常常感到孤独,甚至有些恐惧。因为这个时代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但当你对它有了足够多的了解之后,你就不会再畏惧了。”
李承乾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浩瀚无垠的历史长河。
感慨道:“历史这个东西,它太玄奥了,承载的东西也太多了。它记述了无数人的一辈子,这些人,在各自的时代里,不断地挣扎,有的想出人头地,有的想青史留名。有人为了正义而战,有人为了私利而争。可无论他们如何折腾,如何翻云覆雨,到最后,大多都只能在史书上,留下寥寥数笔,甚至连一个名字都留不下。”
“你随手翻过一页纸,可能就翻过了无数人波澜壮阔或是如履薄冰的一生。所有人的悲欢离合,丰功伟业,都浓缩在那一张薄薄的纸上。但你用心去读,是能感受到的,能感受到他们的不甘、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无奈。”
“那些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甚至留下一篇传记的人,无一不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精英。这很残酷,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残酷,才让历史显得那么的恢弘,那么的伟大。”
李承乾踱步回到房遗爱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崔家、王家,这些世家门阀,他们缺钱吗?不缺。他们传承数百年,家里的金山银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们缺地位吗?也不缺。他们自诩高门,看不起我们这些靠军功起家的天皇贵胄。”
“那他们到底缺什么?”
李承乾声音一沉:“他们缺一个保证!一个能让他们家族的名字,安然度过王朝更迭,永远流传下去的保证!”
“以前,他们靠联姻,靠掌控地方,靠门生故旧,来维系这份荣耀。但现在,我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选择。”
“大学城的功德碑,藏书阁的捐赠名录,各个学院的冠名权……这些,在他们眼里,比钱重要得多!他们今天投进来的每一文钱,都不是在买债券,而是在为自己的家族,买一张能流传千古的‘名片’!是在历史上,给自己,给子孙后代,买一个留名的机会!”
“以前的世家,只是逐利。而如今,当一个能万古留名的机会摆在面前时,你说,谁,又不会为之疯狂呢?”
这一番话,房遗爱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又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太子哥玩的,从来就不是钱。
他玩的,是人心,是人性,是那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对名留青史、族谱单开的执念。
这……这他娘的!
房遗爱看着李承乾,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他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带着颤抖:
“太子哥……那……那我呢?我房遗爱……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李承乾看着他那既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豪迈地说道:“当然能!就算没有我,你也能......”
“遗爱,抬起头来!”李承乾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你我君臣,将来要做的大事,还多着呢!区区吐蕃,一个银行,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房遗爱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眼眶一热,差点又哭了出来。
“太子哥!”房遗爱猛地站起身,挺直了腰杆,大声道,“我懂了!以后您指哪儿,我房遗爱就打哪儿!绝不含糊!”
“好!”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现在,就有一件新差事交给你。”
“您说!”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去,把‘燎原’酒的名声,给本宫彻底炒起来!告诉全长安的人,这酒,一百八十贯一杯,爱买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