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的穹顶之上,金纹如活蛇般游走,那道与洛叙白一模一样的虚影悬浮半空,眸光冷冽,仿佛俯瞰蝼蚁。她手中长剑未落,可空气已凝成铁幕,压得人呼吸艰难。剑脊上的幽蓝符纹剧烈震颤,像是在哀鸣,又像是在警告——这不止是一场对决,而是一场对神识、对意志、对命运本身的围猎。
洛叙白没有退。
她指尖一翻,灵镜碎片贴入掌心,幽光如血丝般顺着经络爬升。镜面忽明忽暗,浮现出一行残字:“影非形,阵由心生。”她瞳孔一缩——这不是预言,是记忆。是君玉宸在某本残卷边缘的批注,曾被她随手翻过,如今却在生死关头浮现脑海。
“原来你不是神像的投影……”她低声,声音像刀刃刮过冰面,“你是阵法本身,是‘蚀魂瘴’凝聚出的集体执念。”
话音未落,虚影嘴角微扬,庙内阴风骤起。灰雾自地缝中喷涌而出,带着腐朽的甜腥味,一瞬弥漫四野。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由无数破碎神识炼成的“蚀魂瘴”,能钻入七窍,勾出心底最深的恐惧。
楚云深猛地跪地,奇门盘在掌心炸裂,裂痕如蛛网蔓延。他眼前不再是庙宇,而是放榜日的贡院——红榜高悬,人群欢呼,可他的名字却如墨迹被雨水冲刷,一片空白。他张口欲喊,却发不出声,仿佛灵魂已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陌慬玔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看见丐帮总坛在烈火中崩塌,长老们倒在血泊中,而他手中破煞刃断成两截。他想冲上去,双腿却像被无形锁链缠住,动弹不得。
洛叙白只觉脑中轰鸣,眼前景象骤变——白墙、荧光屏、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母亲坐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那是车祸前的最后一幕,是她穿越前未能说出口的告别。
“最痛的回忆……才是破绽。”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疼痛让她清醒一瞬,她立刻将灵镜碎片按在眉心,以血为引,催动“时空洞察”。
镜面幽光暴涨,映出三息前的地脉流向——金纹之下,一道暗红脉络如蛇盘绕,最终汇聚于神像底座下方三尺处的玄铁柱。那是阵眼,也是命门。
“楚云深!”她厉喝,声音如裂帛,“醒神纹!以痛破幻!”
楚云深浑身一震,冷汗淋漓。他强撑起身,指尖蘸血,在地面疾书一道符纹。与此同时,洛叙白挥剑划地,引灵镜微光注入符纹之中。光芒如蛛网蔓延,瞬间覆盖三人脚下。
“打我。”她对陌慬玔吼道。
陌慬玔一愣,随即会意,抬手一掌拍向她肩井穴。力道极重,痛得她眼前发黑,但那医院的幻象终于碎裂。
“再来!”她咬牙。
又是一掌。楚云深也抬手互击,剧痛如电流贯穿神经,终于将科举落榜的梦魇甩出脑海。
“瘴气源头在底座下方!”洛叙白喘息着指向神像,“玄铁柱是阵枢,必须毁掉!”
陌慬玔抹了把脸,眼中血丝密布,却咧嘴笑了:“行,那我给你开路。”
他不再犹豫,纵身跃起,破煞刃横扫,直扑庙内三名护法。刀光如电,逼得其中一人后退半步。可就在此时,地面九根阴铁桩同时亮起幽光,雷符陷阱链瞬间激活,电网如牢笼般封锁前路。
“九桩共振,必须同时引爆才能瘫痪。”楚云深急道,“可我们只剩一枚主雷符未发……”
陌慬玔没答话。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阴雾中格外刺耳。他想起西坡上那场雷爆,想起洛叙白说“烟花真亮”时眼里的光。他将破煞刃狠狠掷向左侧护法,趁对方格挡瞬间,猛然冲向陷阱区。
“陌慬玔!”洛叙白惊呼。
他回头,冲她眨了眨眼:“这次,换我放烟花。”
话音未落,他已踏入雷网。
第一道玄雷劈下,他左肩炸开血花,却借力前冲。第二道雷击中腰侧,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可他在空中硬生生扭身,一脚将主雷符踢向最后一根阴铁桩。
轰——!
九桩共振,电网崩解,雷火如瀑倾泻,三名护法被气浪掀翻,阵型大乱。
陌慬玔重重摔落在地,胸口塌陷半寸,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他想撑起身子,手臂却软得像断了线的木偶。
可就在这时,洛叙白看见了。
他倒下时,掌心那枚雷符残片微微反光,映出虚影嘴角一丝几不可察的讥笑——不是震惊,不是慌乱,而是……得逞。
她心头一沉。
这破绽,来得太容易了。
她猛地抬头,灵镜碎片在掌心发烫,镜面忽地闪过一帧模糊画面:一名灰袍人跪在玄铁柱前,掌心嵌着一枚符钉,鲜血顺着符文流入地底。那不是镇压,是献祭。是故意留下的命门,只为引他们入局。
“小心!”她嘶吼,挥剑冲向阵眼。
可晚了。
神像底座突然裂开,玄铁柱上符钉脱落,一股黑气如巨蟒般冲天而起,直扑洛叙白面门。她举剑格挡,却被那股力量震得虎口崩裂,灵镜碎片脱手飞出,撞在石柱上,发出清脆一响。
她踉跄后退,后颈一阵刺痛——那里,一道幽蓝纹路悄然浮现,如藤蔓般缠绕脊椎,正缓缓向心脏蔓延。
陌慬玔躺在血泊中,望着她,声音微弱:“快……走……”
她没走。
她捡起灵镜碎片,死死攥在掌心,任锋利边缘割破皮肉。鲜血滴落镜面,竟被瞬间吸收,镜中幽光骤然暴涨,映出她与神像虚影之间,一道若隐若现的光链——仿佛她们本是一体,只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
虚影低头看她,声音如钟鸣:“你终于看见了真相。”
洛叙白抬头,嘴角带血,却笑了:“看见又如何?神不会流血,可我会。”
她举起剑,剑尖直指阵眼。
庙顶金纹疯狂流转,黑气凝聚成锁链,朝她手腕缠绕而来。
她的手指开始发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