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紧随其后,然后是两名举着火把、手持短铳的精锐士兵。
坑道内狭窄、低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说不出的霉烂气息,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碎石,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应急灯的光线只能照亮周围数米的范围,黑洞洞的坑道又深又长。
洞壁湿漉漉的,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砸在脖颈上,让人汗毛倒竖。
坑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岔道颇多,如同迷宫。
俘虏的声音带着哭腔:“军爷,听说最深的主坑道是朝着城墙方向挖的,但具体通到哪里,除了当年的那些苦力谁都不知道啊!”
黑暗中,会让人心里对未知产生更大的恐惧,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悉悉索索。
“闭嘴!看你的路!”
刘瞎子低声呵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手中的腰刀紧握,火把的光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坚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突然!
“吱吱!”
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响起,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从前方岔道口猛地扑了出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掠过众人的脚下!
“啊!老鼠!好多老鼠!”
走在最前面的俘虏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蹲下。
刘瞎子和士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出一身冷汗,但很快镇定下来,只是些受惊的鼠群,并无实质威胁。
队伍继续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坑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空气也更加沉闷,刘瞎子示意队伍停下。
他侧耳倾听,隐约间,似乎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有节奏的细微声音,只是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
“把灯光灭了!”
刘瞎子果断下令。
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中,那微弱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嗡嗡嗡……”
声音似乎就在他们的头顶斜上方!
刘瞎子心中狂跳!
他摸索着洞壁,触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带着人工凿痕的石头,他示意一个士兵用匕首小心地刮去洞壁上的苔藓和泥土。
昏暗中,匕首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露出了下面巨大厚重的城砖?!
“大人!是城砖!我们到城墙底下了!”
士兵压抑着极度的兴奋,声音都在颤抖。
刘瞎子猛地攥紧了拳头!
终于找到了!!
刘瞎子立刻命令:“留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原路返回!快!必须立刻禀报将军!”
当刘瞎子带着一身泥土和疲惫,却两眼放光地冲回中军帐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王策正对着简陋的地图沉思,眼中布满血丝。
即便是他,对打仗这事儿也是会头疼的,实操可比嘴上花花难多了。
明代有明代的打法,由于武器系统、兵员素质、人文环境等等完全不同,地表最强陆军的战法几乎完全用不上。
王策也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这时候,外面传来刘瞎子的声音:“大人!找到了!丙字叁号坑道!主坑道尽头,就在城墙底下!”
刘瞎子顾不上行礼,激动地低吼道。
王策猛地站起身,眼中多了几分欣慰:“好!坑道状况如何?”
刘瞎子高兴的说道:“坑道尽头是城墙内侧的地基,坑道主体还算坚固,但靠近尽头那段因渗水有些松软,需小心加固支撑!我们的人就在那里守着!”
王策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能耽误!立刻行动!”
王策沉思片刻,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
“第一营!继续佯攻!伐木造梯的动静再大些!炮击不要停!拿出不打光不罢休的架势来!务必让城头上的闯军彻夜难眠,认定我们天亮就要总攻!”
“工兵队!带上所有能找到的木料、门板、甚至拆下来的船板!跟着刘将军进入坑道!用最快的速度,在坑道尽头、城墙地基正下方,给我掏出一个足够大的空间!把我们多余的火药堆进去!”
王策叮嘱道:“记住!动作要快!埋设引信要长!确保引爆安全!点燃引信之后立刻撤回……”
……
黑夜中,佯攻的士兵们更加卖力地敲打、呼喊,炮声也似乎密集了几分。
城头上的闯军果然被这“黎明前的疯狂”所迷惑,紧张地调动兵力,加固城防,滚烫的桐油和金汁被一锅锅抬上城头。
与此同时,一支由工兵和精锐士兵组成的队伍,在刘瞎子的带领下,背负着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药,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的丙字叁号坑道。
“王大人,刘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工兵队长脸上沾满泥灰,气喘吁吁地跑到焦急等待的王策面前。
王策深吸一口气:“传令!佯攻部队,立刻停止所有动作,撤下来!所有人,捂住耳朵,张开嘴!趴下!”
王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
王策的命令被迅速执行。
成败,在此一举!
最后看了一眼天色,他铿锵有力的下令。
一切就绪之后,王策点点头:“点火!”
负责点火的士兵也是最好的斥候,奔跑速度、反应能力绝对的个中好手,火把凑近了那根粗大的、浸透了火油的引信。
“嗤!”
一道耀眼的火花,如同一条愤怒的火蛇,沿着铺设好的引信,以惊人的速度,嘶鸣着钻入了幽深黑暗的坑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