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俊还诧异陆砚清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猛地抬眼看去。
推门进来的却只是一个穿着素雅制服,端着茶水的女服务员。
莫子俊眼底的光暗了下去,脸上重新堆起职业化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对着面无表情的阮蕴玉说道:“阮小姐,您看,陆哥他那边可能确实有点急事绊住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他交代了,让我全权代理,您有任何要求,尽管跟我提!
“价格方面……”
“给他打电话。”阮蕴玉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莫子俊所有试图圆场的话语。
短短五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压迫感,瞬间让包厢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莫子俊被她这气势慑得心头一凛。
他暗自吐槽:这女人跟陆哥呆久了,连身上那股子冻死人的气场都学了个十足十。
真难搞!
出乎他意料的是,阮蕴玉并没有拂袖而去。
她反而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在莫子俊错愕的目光中,她拿起桌上干净的象牙筷,旁若无人地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姿态优雅,动作从容,仿佛刚才那句冰冷的命令从未出口。
她咽下食物,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眼看向僵在原地的莫子俊,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莫子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要是我吃饱了……”阮蕴玉的声音清晰地在寂静的包厢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陆砚清还没来……”
她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惊的弧度。
“那我手里的博壹股份,你们就彻底别想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精准地掐住了莫子俊,或者说陆砚清的命门!
莫子俊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他毫不怀疑阮蕴玉说到做到。
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决绝和狠劲,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别!阮小姐您慢慢吃!慢慢吃!”莫子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换上谄媚的陪笑,动作麻利得不像话,“我这就去,这就去给陆哥打电话。”
“催他,保证他立刻,马上,飞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都不敢再看阮蕴玉一眼,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飞快地推开厚重的包厢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包厢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莫子俊的身影。
阮蕴玉重新拿起筷子,目光落在精致的菜肴上,却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别的东西。
她机械地夹着菜,小口吃着,味同嚼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庭院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到半小时。
“咔哒。”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陆砚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风衣,风尘仆仆,呼吸似乎还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英俊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桌边,低头安静吃着东西的阮蕴玉。
看到她的瞬间,陆砚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站在门口,竟有些手足无措,像一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可阮蕴玉根本没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小心,甚至带着点卑微地走了进来,轻轻拉开离阮蕴玉还有两个位置的椅子,无声地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阮蕴玉,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平静的近乎冷漠的侧脸。
包厢里只有她细微的咀嚼声和他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陆砚清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伸长手臂,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看起来炖得软烂入味的糖醋排骨,越过两个空位,轻轻放进了阮蕴玉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白瓷碗里。
“蕴玉……”陆砚清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和小心翼翼地试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啪嗒。”
阮蕴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将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陆砚清一眼,也没有看那块他刚夹过来的排骨。
陆砚清伸出去的筷子还僵在半空中,夹着空气。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尴尬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讪讪地收回手,将筷子轻轻放在骨碟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阮蕴玉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射线,直直地投向陆砚清。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寒意和疏离。
“既然来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就让服务员把菜都撤下去。”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四个字:“谈正事吧。”
陆砚清被她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刺得心口一痛,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
“我吃饱了。”阮蕴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直接谈正事。”
阮蕴玉没有给陆砚清任何缓冲或叙旧的机会,目光冰冷地锁住他。
“五十亿。”她的声音清晰,平稳,不带一丝波澜,“我把手中博壹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卖给你。”
陆砚清猛地抬眼看她。
这个价格,他当然已经从莫子俊那里知道了。
可亲耳从她口中听到,尤其是用这样冰冷、交易般的口吻说出,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巨大。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在接触到阮蕴玉那双毫无温度,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睛时,瞬间冻结,失去了所有力量。
所有的解释,辩解,甚至那些隐秘的心思,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都显得苍白可笑,如同跳梁小丑。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复杂情绪,都只化作一个干涩,沉重,带着无尽妥协和痛苦的音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