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背着个黄布幡,幡上写着“阴阳通”三个字。
他刚进村子,就盯着西头的方向皱眉:“好重的怨气,这地方死过带孕的女人?”
村民们这才想起被封的老井,七嘴八舌地把王二婶和三十年前新媳妇的事说了。道士听完,从布包里掏出个罗盘,指针在老井方向疯狂打转,铜盘面都烫得发指。
“是子母煞。”道士脸色凝重,“产妇含冤而死,怨气裹着未出世的孩子,在井里积了三十年,王二婶是被拖去当替身了。”
他让村民搬开石头,井口刚露出来,一股腥臭味就涌了上来,比之前更浓。道士往井里扔了三张黄符,符纸在半空就烧成了灰,灰烬落进水里,竟浮在水面,聚成个小小的婴儿形状。
“得开坛做法,引她们出来超度。”道士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井水,“但这孩子的怨气太重,怕是不肯走。”
当晚子时,道士在井台边摆了香案,烛火明明灭灭。他念着经文,手里的桃木剑蘸着朱砂,在地上画了个圈。突然,井水“咕嘟”冒泡,那只红绣鞋又浮了上来,这次鞋里灌满了黑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还我命来!”井里传来女人的嘶吼,水面掀起巨浪,那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猛地探出来,肚子上裂着道血口,里面伸出只小小的手,抓向道士的脚踝。
道士早有准备,桃木剑劈出一道金光,正砍在女人的胳膊上。女人惨叫一声缩回水里,井水瞬间变得漆黑,无数根黑发从水里钻出来,缠向香案上的烛火。
“孽障!”道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你可知这孩子跟着你,永世不得超生?”
水里的嘶吼变成了哭嚎,混着婴儿的啼哭声,听得人心头发紧。过了片刻,水面慢慢平静,那个女人的身影浮在水面,怀里抱着个模糊的婴儿,脸上满是痛苦:“我只想让她看看太阳……”
道士叹了口气:“尘缘已了,放下吧。”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棺,“我为你们立个衣冠冢,让她做个安稳鬼。”
女人盯着木棺看了许久,终于松开手,那只小小的手从她怀里垂下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红绣鞋的布料。
井水渐渐退去,露出干涸的井底。道士让人把那只红绣鞋和王二婶的一缕头发放进木棺,埋在了老槐树下。
第二天,村民们重新封了井口,这次用的是水泥,上面压了块刻着“往生”的石碑。
可没人知道,封井的前一夜,有个晚归的村民路过老槐树,看见树下蹲着个穿红棉袄的女人,正低头给怀里的婴儿梳头,梳下来的头发飘到地上,变成了湿漉漉的黑发,一直蔓延到井台边。
而那石碑的缝隙里,不知何时长出了株小小的莲,花瓣是血红色的,在月光下轻轻晃着,像只睁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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