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志明一脚踹开天台门!
冷冽的风瞬间灌满全身。眼前,是开阔、布满积水和废弃杂物的屋顶。巨大的城市噪音在脚下形成一种奇特的背景嗡鸣。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飞速扫过整个屋顶——水箱后,散落的预制板堆,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的铁皮通风管道……视野所及,空无一人!
没有人!
对方像一缕鬼魅般,在陈志明冲上来的短短十几秒间隙里,彻底消失了!是攀爬其他楼体?是利用了棚户区混乱如迷宫般的地形瞬间隐匿?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留下痕迹,引开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柱迅速蔓延至全身。对方的手段太过迅速、精准、专业!这绝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灭口!这是预先布置好的死亡陷阱!
陈志明立刻掏出加密手机,手指微微颤抖着,迅速拨通分局值班室:“指挥中心,我是刑警队陈志明!现紧急报案!城东棚户区东十三筒子楼顶楼!发生坠楼命案!死者张振业,前市档案馆长!立刻封锁现场!联系技术队!要求法医紧急到场!有证据显示存在他杀嫌疑!凶手极其危险!要求立刻增援包围搜索整个区域!重复,凶手极其危险!”
他的吼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干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他迅速跑回张振业的房间门口,背靠着冰冷的墙,枪口警惕地指着楼道上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张振业那双惊骇圆睁、充满恐惧的双眼,楼下那缓缓浸染开来的深红血污,如同反复冲撞的鼓点,冲击着他的大脑。
为什么偏偏是此刻?就在约定见面之时……不!是被害人发出最后警示、自己即将抵达现场的那一刻!凶手似乎精准地把握了自己的行程?对方难道一直在监听他的通讯?或者……连他找到张振业这线索本身,也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一阵更深的寒意如同冰水浇下。他想到自己寻找张振业所动用的那些“私人关系”……这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房间里的手机——张振业最后躺在地上似乎想触碰的那个黑壳翻盖手机!那破碎的屏幕上极可能保存着最后的、指向真相的信息!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濒死区域的死寂。红蓝爆闪的光芒穿透破败的楼道窗户,将斑驳的墙壁切割成闪烁诡异的光块。数名分局刑警和派出所民警冲上楼来。
“陈队!”
“陈队你没事吧?”年轻刑警张亮冲到门口,脸色发白,看到陈志明紧绷的脸色和房间里地板上未干的血迹,呼吸都滞了一瞬。
“保护现场!楼下技术队封锁坠楼点!快!”陈志明没有废话,枪口指着楼道下方,语速快得像子弹,“张亮,带人立刻搜查整栋楼及天台!凶手刚离开不久!范围扩大到整个棚户区!留意攀爬痕迹!此人极其危险、老练!”
这时,分局技术队队长李岩带着两名助手,提着沉重的勘查箱,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口。看到门内景象,经验丰富的老李也倒抽一口冷气,立刻示意助手放下装备,拉好警戒线。
“陈队,情况?”
“张振业,前市档案馆馆长!我刚推开门时他已重伤倒地,凶手可能前脚刚离开,阳台坠楼!楼下是第二现场!”陈志明声音压着火,“我需要那个手机!张主任倒下时,手指距离它最近!破碎的屏幕下可能有线索!马上处理它!”
“明白!”李岩神色严峻,对助手快速下达指令。一人小心翼翼架好设备,另一人戴上手套,如同对待精密易碎的文物,极其缓慢地将那个沾血的黑色翻盖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透明物证袋,又小心地垫上柔软的衬垫避免震动。
手机刚一被收好,又一个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戴着眼镜的中年法医带着助手快步上楼,挤开了楼道里的人群,正是分局的老法医赵海明。他和陈志明视线交接,点了点头,没多问一句,立刻戴上口罩手套,走进房间开始对地面血迹痕迹、微量物证进行初步固定。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传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头发一丝不乱、永远将制服扣子扣到顶的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郑明达,在两名分局领导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楼梯口。郑明达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中显得异常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众人,最后落在陈志明身上。
“志明!”郑明达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上位者沉稳,却又明显蕴含着责问,“现场情况?有没有目击者?你怎么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陈志明身上快速扫过。
“报告郑局!”陈志明收起配枪,立正,但声音没有丝毫动摇,“我提前约访前档案室主任张振业,了解三年前档案清理旧事。抵达时闻到强烈血腥气,强行破门后发现张振业已遇害,阳台门打开,凶手刚离开!初步判断系他杀后伪造坠楼现场!楼下足迹显示凶手可能刚刚从此处离开,未发现目击证人!现场唯一有价值的即时物证为死者随身携带的翻盖手机一部,技术队正在收集!”
郑明达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个法医正小心翼翼固定姿态、记录位置的手机袋,又转向法医赵海明在血迹和倒毙位置周围忙碌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棚户区嘈杂的背景音、警笛的尖锐啸叫、远处城市隐约的轰鸣,此刻都成了这沉默背景板上的刺耳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