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小压下自己的八卦之心,将与人合开面馆的事说了。
“你是说吴举人?”
“不知梁大人可认识?”
梁不良人摸了摸胡子,他在衙门里终日与那些捕快为伍,对县里的举人老爷确实不熟。
“那什么何兄,你过来一下。”
何大成沉着个脸走过来,阴沉地看了钟小小一眼:“不知梁兄叫在下何事?”
钟小小被看得莫名其妙,这个何大成怎么好像她欠他钱似的。
先前她没能将他治好,也不是她的错啊。
再说她也提醒过他,让他再寻名医按清热思路医治,也不知他后来遇到了什么,眼睛竟恶化得这么快,短短时间被县学退学。
梁不良人双手抱胸,问道:“你在县学,可听说过吴举人?”
何大成怔了下,随即眼中寒芒一闪道:“大人说的,可是那屠户家的吴六?”
屠户家的?
这不就对上了?
何大成道:“他如今在鹿鸣书院随江先生读书。”
“好了,你可以走了。”
何大成一只眼中眸光一闪,后退一步,拱手作揖道:“在下退下了。”
“嗯。”
钟小小望着何大成下山的背影,梁不良人随着她的目光,问道:“你与他相熟?”
“不熟。”钟小小道,“何大成如今前途尽废,他姐姐嫁在小墅村,与我也算相熟,也挺令人唏嘘的。”
梁不良人轻“哼”了一声,对钟小小道:“作保这种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到时你到衙门找我,若我不在,也会有人接应你。
嗯,可否带我给莫千户坟前上三柱香。”
“当是。
稍等,我去和我爹娘说一声。”
钟小小一进屋,冯氏和钟大山就围了上来。
“大丫,你怎么认识这种人?”
“看着就不像好人,一脸凶相,还挎把刀“
“你该不会是想买凶……”
“娘,你在说什么呀,”钟大山道。
“怎么啦?我不能说吗?”冯氏嗓门还挺大。
钟大山道:“你看他和谁一起来的。
何大成啊……”
“何大成是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托他媳妇的福,他还真知道何大成被县学退学的事。
因为就在邻村,他还特意打听了。
何大成那么清高的人,即便是被退学了,也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能让他弯腰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钟小小指着山下道:“人家是骑马来的,梁大人是县衙来的,特意替县太爷来吊唁的。”
“啥?县太爷?”冯氏不知道钟小小被县太爷嘉奖的事。
钟小小不想解释太多,道:“爹娘,你们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钟老四铁青着脸,这会儿也不敢提什么要求。
冯氏手里拿着钟小小给的油纸包,道:“行,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你吱声啊。”
钟老四一回到家就去找烟袋锅子了,冯氏心急看钟小小给她留的东西,直接去了灶间。
“啊!”
本以为里面是肉,结果一看钟小小给她留了两块豆腐,还有一些炖汤留下的骨头。
骨头上的肉都被拆得干干净净,这只能留给狗吃啊。
冯氏气恼地回了屋,对钟老四道:“大丫是不是太过分了,留两个大骨头给我们,还是炖过的,那得什么用啊。”
钟老四抽着烟,大丫方才那倔强的神情还印在他脑子里,道:“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冯氏道,“要不是为了那抚恤银,我一天也忍不了。”
“大丫她终究不是我们的…”
冯氏一噎:“老头子,你咋啦,是不是气病了?”
钟老四过去使唤大丫干活可比她使唤得狠啊。
“大丫她不是我们能养出来的孩子,”钟老四道,“以后咱们就自己管自己过好日子,你少去找她。”
冯氏道:“凭什么!我们把她养大,她不应该孝顺我们吗?”
钟老四咳了两声,道:“若不是大丫,当年那场饥荒,我们全家就熬不过。”
“那我们也把她养大了!”冯氏道。
“你觉得你现在能控制得了她?”钟老四道,“这回抚恤银的事结束后,你少去找她。”
“你啥意思?那抚恤银咱还争不争。”
钟老四抽了口烟,道:“你以为你能争到,大丫她怕是早就拿定了主意。”
“什么主意?大丫她要怎样?”
钟老四突然道:“你说,大丫会不会已经发现了?”
“怎么可能?”
冯氏捂住嘴巴,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大丫的态度变化那么大。
以前有多乖顺,现在就有多反骨。
“那她知道多少了?
咱们要不要去和吴村长说啊?”
钟老四道:“说什么?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高门大户宅院里的事,谁还会追究?”
冯氏正头痛,就听门朱氏喊道:“娘,晚食煮什么?
我看灶间有两块豆腐,今日吃吗?”
冯氏想到灶间那两块豆腐就心烦,直觉这是大丫在讽刺她和钟老四,不由骂道:“你是猪脑子吗?
中午就是去吃的豆腐饭,你让我晚上继续吃啊。”
朱氏应着,唯唯诺诺退了下去,在转身回屋的一瞬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
莫战北的衣冠冢在后山不远处,离罗婆婆的石屋很近。
钟小小带着他跨过溪水,为了造坟,将周围的树砍去了些,都堆在一边。
不良人对着莫战北的衣冠冢上了三柱清香,一转身一个高大人影就站在他身后。
梁不良人心下一惊,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竟毫无知觉。
再对上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死死凝视着他。
钟小小忙介绍道:“这是我邻居家的…长工。”
梁不良人行走江湖,对着钟小小指了指脑袋,意思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钟小小想点头,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排斥“莫战北是个傻子”的想法,又觉得梁不良人是她的贵人,真诚道:“说来话长。”
边送人下山,钟小小边将罗婆婆将人认作她儿子的事与他说了,莫战北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