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邱玉兰哼着家乡小调从外面开门进来,在鞋柜下方看到女儿换下来的鞋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急忙上楼敲她房间的门:“怎么样,你们晚上去吃什么了,聊的还行吧?”
米晓雪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委屈跟不甘瞬间又被勾起,扁了扁嘴,然后咬着牙说道:“他把书给我就走了,连送我回家都不肯,别想了,肯定不成。我不是叔叔的亲女儿,他们这样的家庭看不上的。”
邱玉兰沉默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跟她女儿一样,此时心里正忿忿不平,半天才道:“没事,等你工作了还有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是眼瞎的。”
米晓雪却有些挫败,“妈,没用的,但凡有点权势的人家都看不上我这样。”灰姑娘跟王子的故事只是童话,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攀上高枝的机会。
是昨晚沈厅在家里对她和颜悦色给了自己错觉,今天那样的态度才正常。她有什么资格跟上官知秋这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比?
邱玉兰既心疼女儿受了委屈,又恨上官家区别对待,上官厚始终不愿意叫女儿改姓上官。说白了,即便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十来年,在他眼里,自己母女俩始终是外人。
如果他真心为女儿撑腰,外人知道他对继女真正视如己出,沈厅还敢如此轻视晓雪吗?
上官厚回来的时候又几近十二点,司机将他送进家门就走了。
看到客厅的灯大亮,妻子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她却没看,只顾垂头擦眼泪。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他问。
邱玉兰抹了抹眼睛,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故作坚强地道:“你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下碗面给你吃?”
上官厚揉揉太阳穴,指着沙发道:“不饿,你坐下,先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刚才为什么哭?”
邱玉兰转开脸,“没事,沙子迷了眼。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上去早点休息。”
“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说我明早问晓雪跟小秋。”他是个男人,一个自觉还算绅士的男人,看到妻子一个人哭泣,做不到不管不问自己睡大觉。
邱玉兰像是受了大委屈一般,眼泪又一下子涌上来,哽咽着道:“我就是想到咱们第一个孩子,要是好好生下来,现在都读小学了,我在这个家也就有儿子,有依靠了。”
想到那个才两个多月就没了的孩子,上官厚的心里也是一痛,说话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下来,“别想了,那个孩子跟咱们没有缘分,强求不来。怎么就没有依靠了,晓雪跟小秋都是好孩子,我也不会不管你,瞎想什么?”
“晓雪又不跟你姓,跟着我这样没出息的妈又能有什么出息,以后想找个条件好点的人家都难,她能顾着自己就不错了。小秋,毕竟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待她再好也不是她亲妈,就像晚上我给她泡牛奶,她......不说了,你晚上是不是又喝酒了,每天都这么多应酬,身体怎么受的了?你要不好好保重自己,以后我该怎么办?”
邱玉兰捂着脸,眼泪从她手指缝里淌下来,看得人怪不落忍。
上官厚叹气:“是不是小秋说了什么叫你难受了?她是你看着长大的,性子怎么样你最清楚,就是说了什么也是有口无心,你不要跟她计较。晓雪......她虽然不跟我姓,我待她跟小秋也差不多,除了律所的事,哪样我区别对待了?”
他揽着对方的肩膀推她上楼,“好了,明天早上我一定批评小秋,叫她说话注意一点,我看她对你这个阿姨还是很尊重的......”
邱玉兰哭着道:“她嫌我烦,叫我不要管她了,哪里尊重了?我一想到在这个家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为了照顾她,连儿子都累掉了,还得不到她一句好话,我怎么睡得着?晓雪25了还没对象,找了对象我也没钱给她置办嫁妆,我以后该靠谁啊?”
“靠我靠我,这不是还有我吗?”上官厚不擅长哄女人,这会儿头都痛了,连连妥协:“晓雪的嫁妆不用你操心,等她嫁人的时候,我送她一套房子。明天,明天我就给她介绍对象,我们所里好小伙多的是,明天我把他们资料给你,你自己挑好吧?我再叫小秋给你道歉......”
提到女儿,他总算又恢复一丝精明,问道:“今天你俩怎么个情况,你一五一十跟我说一遍,只要她错了,我一定压着她跟你道歉。不管怎么说,对长辈出言不逊总是她理亏。”
邱玉兰低头,嘴角轻轻勾起,连忙用手捂住,转身坐进沙发道:“我就是看她学习辛苦,泡了两杯奶粉,一杯给晓雪,一杯给她。结果敲了半天门都不给开,我以为她生病了。她在里面说不喝,我在外面听的模模糊糊,感觉她有气无力的,以为她生病了就接着敲,我又没有她房间的钥匙,只能叫她开门让我亲眼看看,谁知道她就不耐烦了......”
“你说谎!我不止一次说我要睡了,不喝牛奶,也开门亲口告诉你,我明天要早起真的要休息,你发了疯一样一直敲我的门,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这样。”上官知秋站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面无表情盯着故作姿态的邱玉兰,眼里的鄙视跟厌恶一闪而逝。
邱玉兰一惊,她没想到这个继女现在还没睡,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她自认为自己说的话天衣无缝,就是跟她当面对峙也没什么,当即哭的更伤心了,“是,你说了不喝,我担心你又有什么错?是不是晚上我身体不舒服,叫你自己出去买吃的,你生我气,才故意那样?我又不是故意饿着你,晓雪我不也没管她吗,对你们两个我一直尽心尽力,甚至有时候对你比对晓雪还好。没想到你却这么对我,连跟我说话都不耐烦,我怎么能不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