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围着小轿车转了一圈，说：“这真是钱搁哪哪好。”
然后又说：“雪娇说了，现在家合刚当上领导，不能太招摇，要不然她们家也买。”
她自说自话，旁边站着的人听见的没听见的，都没有接她的话。
学校已经放了假，来的小孩子也多，婚礼相当热闹。
该来的基本上都来了。
艳丽和艳霞都已经结婚生子，她们都在信用社里上班，平时比较忙，走动得也少。
起初李停对李然说，她们姐妹俩都忙，钟磊结婚的事情，就不和她们说了。
李然不同意，她再忙该走的礼节也不能少。
姨表姐弟，还亲着呢，哪能就把礼给断了。
忙也确实是忙，一进入腊月，各个银行都要盘账，恨不得一个人顶三个人用。
请假也请不了，一走走俩，信用社不得乱了套？
因此一个也不来了，每人出了二百块钱的礼钱，都让李然代表了。
刚子中专毕业后，在张志强的协调下，走的内招，进了县城里的一家银行。
工作了几年，听说现在是个什么部门经理。去年结了婚，也是说忙得回不来。
葛雪娇是媒人，这两年又和二姨走得近，她肯定是少不了要来的。
正常情况下，谢媒宴请的都是男人。
明天应该是康家合来坐主位。
而康家合又是康颖的堂叔，也负责来叫康颖回门。
所以他们夫妻俩就准备明天一起过来。
李帆家的天宇也没来，他说他和他爸一起，等明天谢媒时再来。
李然在灶房里烧水，看李停进来了，就悄悄对李停说起了郑志方当初跑生意时，找张志强贷款的事情。
“别讲贷款的事情了，志强哥他们银行里是真黑。”
李停想想就生气，“那时候昊宸贷一万块钱，给了一辆小破货车。”
“我问志强哥怎么回事，他竟然说不要小货车的话，就算他那个部门不提钱，最多也只能到手五千块！”
“我能不知道吗？”李然抓了一把碎木屑，往灶塘里填，“当初你去我家借钱给晚晴跑工作，我说没有钱借给你的事儿。”
“我知道啊，这和志方贷款有啥关系？”
“啥关系？还不是因为他贷了一万，只到手五千块钱。”
“我担心他心里不痛快，更怕他不够用，把这几年攒的三千块钱的私房钱，都贴给了他。”
她说这话李停有些意外，因为李然心里，一直对闵氏心里有怨。
小的时候在郑集躲饥荒，就因为自己喊了一声娘，在没有人的时候，被她打了一顿，差点儿拿针给她把嘴缝上。
“从她走后咱就没娘了，”李然生气地吼妹妹，“三妮儿有咱大姑疼，不光没有人疼我，连你我也得疼着，照顾着！”
李停心里落了阴影，从那时候就不会叫“娘”了。
就算那次闵氏硬塞给她两千块钱，她心里感动得不行，那个“娘”字，在心里面拱了又拱，把心脏都给拱疼了，到底还是没有喊出来。
“我都没敢和他说，你志强哥也不知道。就那他还以为贷一万块钱，你志强哥只给了他八千，心里就吃味儿了！”
“当时你也没和我明说。”李停说，“只是说你手里没钱，让我去和志方借。”
“我能明说吗？我有钱贴给他，没有钱借给你。说起来我和他的感情，和咱俩就没法比。”
她说的这些倒是真的。
她在李停心里，和别人家的娘差不多。
“你没看见刚才他看到我，连个大姐都没有喊 。他一直觉得是你志强哥贪了他两千块钱。”
“还钱的时候，把一万块钱连同利息直接汇银行里了，和我们连个面都没见。”
李然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眼泪水。
或许是觉得今天是钟磊大喜的日子，掉眼泪不吉利，赶忙又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她苦笑了一下，“二妮儿，我看了来，对谁掏心掏肺也不中，咱这姐弟几个，也就咱俩贴心了！”
李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在门口喊李停：“你咋还在这儿呢？婚车回来了，正打麻杆火呢，马上就要拜天地了！”
婚礼举行完毕，李然看着康颖，对李帆说：“雪娇这闺女就是能才大，你看给石头瞅这个媳妇儿多好，长得好看，还有学问。”
李帆笑容里带了自豪：“可不是吗，还是个教学的哩！”
她压低声音对着李然的耳朵：“她这个当老师的工作，还是雪娇不要了，让给她的。”
李然一脸惊讶，“还能这么着？雪娇这闺女也是的，放着好好的工作，怎么不要了？”
“忘了给你说了，家合帮她弄成了一个正式的。”李帆得意地说，“这个不正式的，就让给她了！”
李然又说：“那天宇不是也没事做吗？她咋不让给天宇？”
“我家天宇也嫌这个什么‘长代’不是正式老师呢！还说这个工资低，想让他姐夫也给他弄一个正式的老师当当。”
“那能是说话的，说弄一个就弄一个。”李然觉得李帆这年龄见长，还是像以前一样，虚头巴脑的，因此有些不以为然。
“对于其他人是不容易，可是家合是啥人？管着咱全镇千把个老师呢！”
啥都不懂瞎触摸！
晚晴听到了，心里觉得好笑。
全洪桥镇的老师加起来，连一千的一半都不到。
李帆得意地说，“还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吗？要不然雪娇的咋就弄好了？”
一直以来，李帆就嫉妒李然和李停。
李然家的三个孩子，都被张志强弄到银行里去上班了。
李停家里，好歹也出了一个大学生，两个老师。
要是钟磊再争点气，她就更眼红了。
人家都说虾有虾道鳖有鳖道，合着人家都有门路，就她们家没道。
因此在葛雪娇发誓，要把初三的凳子坐出来一个大窟窿时，她才会那么支持她。
至于李帆说的康家合找人，帮葛天宇搞个正式教师指标的事情，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葛雪娇确实提过那么一嘴。
这是葛雪娇两口子商量过以后，达成的共识。
葛天宇那吊儿郎当的的样子，想指望他发奋图强，挣大钱当老板光宗耀祖，显然他也没有那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