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王的话音未落,老太妃只觉得眼前一黑。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康庄王眼疾手快,当即便上前,坐到了老太妃身侧。
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只当她是担心和悦会去和亲。
康庄王自己虽也有这个担忧,但还是出言劝慰道:
“柘国比大乾势弱,陛下亲生的公主,适婚的也不过三位。柘国提亲的不过是位小皇子,并非储君。陛下不可能将公主送去和亲。”
“适婚的郡主除了和悦,还有靖安王家的和慧呢。”
之前和静被贬为了县主,大概也不会在和亲的人选中。
所以和悦有一半概率会被送去和亲?
老太妃听着儿子的劝慰,心情不仅没有好。
反而更加的如坠冰窖。
便将今日弘法寺的签文,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康庄王闻言,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和亲的事,我也是刚刚从陛下口中得知!旁的人不可能提前知晓,用此事来算计咱们。”
话说到这,康庄王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只有一位王妃,只育有一儿一女。
生死面前,从来不敢心存侥幸。
“这事既然咱们提前得了预警,就还有回转的机会。”
母子俩几乎心照不宣,都将和悦的签文关联到了和亲之事上。
自古送出去和亲的女子,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本来就没有几个能善终。
“和悦这样的性子,也怪我之前将她护得太好了。”
柘国远在千里之外,北狄以北。
听说一年中有,七八个月以上都是冰天雪地。
老太妃想到和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从前在父兄身边娇养着,都能闯祸。
让她去和亲,老太妃就是死也舍不得啊!
“按照惯例,柘国使团在京中不会待太久。要定下和亲人选,不会太久。你今日就得想办法!”
老太妃眼里光芒一闪,咬牙道:
“实在不行,就将悦丫头的腿打断!”
反正有一个瘸子儿子了,只要能保命。
再养一个瘸子孙女,也不叫事。
实在不行,就给她招婿。
听到这,康庄王心头一跳,脸色发白:
“母亲!糟了,陛下刚才出门时就交代我跟大哥,回来要将孩子看好了。”
到现在,康庄王算是听出来,皇帝这就是警告他们了。
“你们今日好好的去弘法寺,我带着和亲消息回来,和悦就受伤,此事必定会引起陛下猜忌!”
母子俩俱都面如死灰,坐在榻上久久无语。
而闲来无事,摸进祖母院子的和悦,恰好就听到祖母要将她腿打断?
当即小脸发白,顾不得其他就跑出门,奔到了宋府。
一见到宋同初再也憋不住,哭丧着脸道:
“同初姐姐不得了了,我祖母说要将我腿打断!”
说着接过李嬷嬷递上来的,通络美颜汤。
边喝边将今日的一切道了出来。
宋同初听到,老太妃竟忍心,将和悦的腿打断。
眉头一挑,忍不住怀疑,当年康庄王的腿,真的是意外吗?
不说别的,就老太妃这份魄力,难怪她能活着出宫。
“同初姐姐,听说柘国人喝兽血吃生肉,天寒地冻不说,还野蛮不开化。”
和悦搅了搅碗里的汤,小脸更垮了三分。
宋同初并未多说什么,轻声劝慰了几句。
又说等柘国商队开市后,亲自陪她去逛逛,这才叫和悦心情好了起来。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老太妃必定担忧,我叫夏竹先送你回去。和亲的事,你暂且当做不知道。”
和悦依依不舍的走了,宋锦年才从里面走出来。
“没想到,和悦长大了性子一点没变。”
随口的一句话,却叫他想到,自己妹妹也不是天生性子沉稳。
刚刚笑开的嘴角,又压了下去。
宋同初看了自家兄长一眼,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当即开口道:
“明日就开市,兄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门转转?”
他之前在楚风吟手上,伤得很重。
但宋同初在知道他下落的时候。
就已经叫血影堂,找好了医治筋骨、调养身体、擅长男科等数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师。
经过十多日的调养,距离恢复到全盛时刻还早。
但乘车外出,是完全没有问题。
如此小事,只要是自家妹妹提的,宋锦年当然不会拒绝。
第二日,柘国使团顺利进京。
使臣带着不少好东西进宫。
而浩浩荡荡的车队和柘国皇商,则来到早就划好的城西,一早便开了市。
往日不算热闹的城西,一时间人满为患。
不仅富贵人家会来挑选柘国商品。
便是寻常百姓也想趁着难得的机会,来开开眼界。
和悦早早就在城西最好的酒楼,订了厢房。
商量好在酒楼用了早膳,再慢慢去逛。
“咦,这位是?”
宋锦年带着人皮面具,目前虽身形还消瘦。
但一身气度确实难以令人忽视。
便是平日最大大咧咧的和悦,都不由好奇问道。
“在下乃是和乐公主的幕僚,司徒瑾!”
宋锦年的声音如清泉,轻悦中带着一丝,能抚慰人心的微凉。
和悦乍然听到,眼眸一颤,毫无征兆的脸红了起来。
恰在这时,和硕郡王也从厢房走出,同样面带疑惑的看向宋锦年。
显然是听到了他刚刚的自我介绍。
宋同初见状一怔!
兄长五年未曾回京,京中熟识他人本就不多。
原本以为戴了人皮面具已经足够谨慎,哪里知道声音竟差点露馅?
好在,和硕郡王只端详了下他的脸,便没说什么。
客气的将两人请了进去。
待进了厢房,宋同初很自然的介绍了下彼此,三人都神色如常。
落座后,和悦轻咳一声,镇定道:
“这家酒楼在城西赫赫有名,听说是个女商人开的。我可花了好久才定到。”
“司徒先生请坐!”
幕僚身份高,从宋同初对他的态度也能看出来,此人不简单。
落座后,和硕郡王亲自斟茶:
“司徒先生哪里人?”
宋锦年谢过,自然道:
“不敢当郡王一句先生,称呼在下名讳便可。我乃锦州人士。”
锦州便是镇国公夫人的家乡,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
而和硕听完,却一脸的好奇:
“听司徒兄口音,倒不像是外地人。而且,镇国公夫人也姓司徒,你和她难道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