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水龙还在滋滋地舔舐着残火，浓烟裹挟着焦糊味在商场上空盘旋，将午后的阳光染成一片浑浊的橙黄。警戒线已经沿着商场外围拉起了三道，蓝红色的警灯在柏油路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与救护车的鸣笛声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这是凤凰小队成立以来接手的第一个大案，而开局就惨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郑丹妮的警车刚停稳，郝婧怡就率先推开车门，手里的勘查箱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各就各位！”郑丹妮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急促，目光扫过队员们时却透着镇定，“郭爽、蒋舒婷负责外围群众笔录，张昕、姜杉维持警戒线秩序，林舒晴、农燕萍跟我进核心区，朱怡欣联络消防和医护组！”
话音未落，王奕已经提着法医箱冲向了商场入口。韩家乐紧随其后，靴底踩过积水的碎玻璃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法医，你慢点！里面结构还不稳！”
“炸弹不会等我们。”王奕头也不回，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沾着碘伏痕迹的袖口——那是早上给警局同事处理划伤时蹭到的，此刻却像一枚突兀的勋章。她记得爆炸瞬间的冲击波方向，根据气浪掀飞的金属货架轨迹，目光迅速锁定了三楼中庭的位置。
“杨队！”王奕冲着正在指挥队员搬移坍塌横梁的杨冰怡喊道，“爆炸中心点应该在三楼东侧，麻烦借两名队员协助排查！”
杨冰怡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挥手叫过两个扛着破拆工具的消防员：“跟着王法医，注意头顶落石！”她刚从二楼搜救下来，头盔上还挂着半片烧焦的广告牌，“我们刚搜完二楼，三楼还有两个区域没清完，小心二次坍塌。”
王奕点头致谢，踩着变形的扶梯向上攀爬。梯级早已被高温熔得扭曲，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断裂的脆响。韩家乐扶着摇摇欲坠的扶手，看着下方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许杨玉琢正跪在担架旁给伤者做心肺复苏，蓝色手术服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却连抬头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找到了！”消防员的喊声从前方传来。王奕拨开挡路的防火卷帘门残骸，心脏猛地一缩——在一堆烧变形的珠宝柜台后面，半截金属管道卡在承重墙的裂缝里，露出的线路板上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是定时装置。”王奕蹲下身，手指悬在距离线路三厘米的地方，“杨队，麻烦拿防爆箱来。”她注意到管道侧面有细微的齿轮纹路，边缘还沾着未燃尽的黄色粉末，“不是简易土制炸弹，这玩意儿有专业结构。”
杨冰怡亲自捧着防爆箱过来，看着王奕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剥离附着在上面的碎玻璃：“需要我们拆吗？队里有两个懂点排爆基础的。”
“别动。”王奕的声音很轻，目光却像手术刀般锐利，“引线连接方式不对，可能有反拆装置。”她示意消防员退后，自己则掏出证物袋，将散落的几根导线一一收好，“韩家乐，记录一下周围环境——爆炸点半径五米内有三个监控探头，都对着中庭方向。”
韩家乐蹲下来拍照，镜头里的炸弹残骸狰狞可怖，断口处的铜线像蜷曲的蛇：“可我们根本不懂炸弹结构啊，就算装起来也看不出门道。”
王奕将最后一块碎片放进防爆箱，扣上搭扣时发出清晰的咔嗒声：“先别急着拆。”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焦黑的墙壁上还挂着没烧完的促销海报，“现场的爆炸痕迹比想象中复杂，东边的破坏程度明显比西边重，说明引爆点不止一个。我们先把这个‘遗骸’收好，再去其他区域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碎片。”
这时郑丹妮带着队员们走了过来，靴底碾过碎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看了眼防爆箱，眉头拧成个结：“郝婧怡，带张昕、姜杉去搜查二楼和四楼，重点找有没有二次爆炸的痕迹。林舒晴，联系技术科，把商场近一周的监控全部调出来，特别是后门和货梯通道。”
“是！”队员们齐声应道，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烟尘里。郑丹妮转向王奕，目光落在她沾满黑灰的白大褂上：“有发现吗？”
“这枚炸弹的线路很专业，”王奕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沾着点油污，“而且从残留的定时器来看，应该是提前设定好的引爆时间。但现场的破坏范围不对劲，像是……”她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像是有人在爆炸前动过手脚，导致威力分散了。”
韩家乐突然“啊”了一声，指着防爆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拿着这东西瞎猜吧？”
王奕已经按下了拨号键，听筒里传来忙音时，她抬头看向郑丹妮：“得找个懂行的。”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立刻开口，“费局，这里是凤凰小队现场。我们在爆炸点找到了定时炸弹残骸，但结构复杂，需要专业人员分析线路——最好是女警，方便跟队协同。”
电话那头的费沁源沉默了两秒，背景里传来翻动文件的沙沙声：“巧了，技术科刚调来一位拆弹专业出身的。宋昕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立刻带你的工具箱去市中心商场爆炸现场，归凤凰小队调遣！”
“收到！”一个清亮的女声透过听筒传过来，紧接着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我现在在市局车库，十五分钟到！”
王奕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弯腰拎起防爆箱：“宋昕冉是公安部直属的拆弹专家，去年在西南边境立过三等功。有她在，至少能搞清楚这炸弹的引爆原理。”
郑丹妮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郝婧怡从二楼跑下来，防毒面具挂在下巴上，脸色发白：“丹妮，二楼女装区发现第二处爆炸痕迹，墙面上有个炸开的洞口，像是……预先埋好的炸药。”
王奕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她看向商场深处那些摇摇欲坠的楼板，突然意识到这起爆炸案远比想象中更棘手——对方不仅懂爆破，还对商场的结构了如指掌。
“韩家乐，”王奕将防爆箱递给她，“你先把这个送到警车里锁好，别让无关人碰。”她转身看向郑丹妮，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去二楼看看那个洞口，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郑丹妮刚要点头，就见远处的警戒线外闪过一抹红色身影。许杨玉琢提着急救箱跑了过来，口罩下拉到下巴上，嘴唇干裂：“郑队，里面还有没有被困人员？我们这边重伤员已经送走了，轻伤的在临时安置点，需要警方派人登记信息。”
“朱怡欣正在办，”郑丹妮指了指西侧的帐篷，“辛苦你们了，许医生。”
“都是应该的。”许杨玉琢的目光扫过王奕手里的勘查钳，突然顿住，“对了，刚才救一个被困在试衣间的女孩时，她喊着说爆炸前看到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在消防通道附近鬼鬼祟祟，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大包。”
王奕和郑丹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灰色卫衣，黑色大包。”郑丹妮立刻对对讲机喊道，“郭爽，排查外围目击者，重点找穿灰色卫衣的男性，携带黑色背包，爆炸前出现在商场消防通道附近！”
对讲机里传来郭爽的回应时，王奕已经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碎玻璃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她扶着滚烫的墙壁，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许杨玉琢的话——穿灰色卫衣的男人，黑色大包，消防通道……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正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在警戒线外的街角，一辆警车正打着双闪疾驰而来。副驾驶座上的宋昕冉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工具箱的密码锁上顿了顿——她知道，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