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南旭脸色死灰,头无力地后仰着,已经出气多近气儿少。
他艰难的转动眼珠,望着一旁镇定自若的殷暮宸。
“救......朕......”
殷暮宸淡淡扫了他一眼,手拢进袖中,抽出时,手中已多了把匕首。
殷南旭浑身一抖,眼眸瞪大,“你……这是做什么?”
殷暮宸站起身,唇角轻勾,“当然是救父皇啊!虽然父皇对我不仁,但儿臣不负你。”
殷南旭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寒光一闪,殷暮宸已将手指割破,瞬间鲜血如注。
“张嘴。”
殷南旭当即张开嘴,血入喉。
胸口的憋闷缓解了。
朝宁捂着胸口,她心里闷闷的难受。
“公主可是不舒服?”红芍见她脸色发白,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些心慌,宫中......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也不知道殷暮宸顺不顺利,有没有危险。
红芍摇了摇头,“这里是京郊,离皇宫甚远,暂时还无消息传来。”
宅子在京郊,一有突发情况,方便出逃,殷暮宸考虑的很周到。
可是,朝宁忍不住担心。
“公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相信殿下一定能解决。”
朝宁垂下眼睫,转动着手腕上那只翠绿的玉镯。
殷暮宸将她匆忙送走,她一句话都未来得及与他交待。
夜里,朝宁披衣坐起,银狐察觉到她的动静,跑过来,蹭着她的脚,时不时仰起头,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银雪,殷暮宸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银雪哼唧两声。
朝宁不解其意,蹙眉望着它。
银雪拿爪子碰了碰她,又指了指外头。
“去外面?”
推开门,朝宁站在院子里,一轮下玄月,挂在天边。
银雪抬起两只爪子,身子直立,朝月亮拜了拜。
朝宁垂眸,“今日不是月圆之夜,你拜月亮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呀?”
银狐拿爪子碰了碰她,指了指月亮。
“让我也拜拜?”
银狐眼眸亮晶晶,吐出一截舌头,似乎在笑。
“那好吧。”
朝宁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皇城内灯火通明。
长明殿外,郭谦率领殿前司,与殷存希对峙。
“瑞王殿下带兵前来是要造反吗?”郭谦横剑在前,肃声道。
殷存希面上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他神情凝重,“父皇病重,宸王已两日未出,本殿怀疑父皇已被宸王挟持,特来救驾,诛杀宸王以清君侧。”
“瑞王殿下误会了,宸王殿下入长明殿是为陛下贴身侍疾,陛下并未被其挟持,瑞王殿下还是请回吧。”
都到了这里,哪里还回的去?
殷存希冷笑,“陛下若安然无恙,此时为何闭门不出?依本殿看,父皇恐怕已遭不测。”
“随本殿杀进去,诛杀宸王,清君侧!”
“清君侧!”他身后,着玄色甲胄的士兵的齐齐呼应,震耳欲聋。
殷暮宸充耳不闻,沉静如水的端坐再殿内,不慌不忙地饮着茶。
殷南旭瞪大了眼睛,“老四要冲进来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父皇怕了?”殷暮宸放下杯子,唇角轻勾。
殷南旭抖着唇,“他进来,你也……活不了。”
殷暮宸神色自若,“他进不来。”
“冲进去啊!你们这是干什么?”殷存希的声音陡然拔高。
大殿外,原本欲随着殷存希杀进去的玄鸟卫,全都倒戈相向,将手中剑刃齐齐对准他。
殷存希的额头冒出冷汗,呼吸逐渐粗重。
“你们这是要反水?”
校尉齐铭上前一步,“四殿下,谋逆是死罪。”
“本殿是清君侧,怎么会是谋逆?”殷存希双目猩红,声音发颤。
玄鸟卫面无表情,手中刀剑闪着凛凛寒光,将他团团围住。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殷暮宸云淡风轻的走出来。
“瑞王意图谋反,速将其拿下。”
身后玄鸟卫,迅速上前。
三日前他便收到了殷存希有异动的密报,齐铭便是他安插在玄鸟卫的人。
殷存希手中长剑挥舞,“父皇呢?本殿要见父皇。”
“孽障。”殷南旭被冯公公搀扶着走出大殿。
殷存希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死?南清的药已经下了两个月,殷南旭不可能一点事没有。
愣神的功夫,齐铭的剑鞘击打在他膝弯,殷存希往前扑倒,双肩和手臂被身后玄鸟卫按住,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上。
殷存希发冠歪斜,艰难的抬起头,“父皇平安就好,儿臣还以为,父皇被宸王挟持,特来救驾。”
殷暮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四哥命南清研制的安神香,效果的确很好。”
殷存希浑身一颤,“本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个锦盒扔在他面前,是安神香。
不远处,一队玄鸟卫押着南清,大步朝长明殿走来。
“跪下。”南清被推倒在地。
双手被缚,他挣扎着起身。
“南清,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朕?”殷南旭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南清闭了闭眼,一言不发。
“你曾是朕最信任之人,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害朕,为什么要和老四联手?”
南清睁开眼,抬眸望着殷南旭,“您宠信宸王,他日若是宸王登基,他第一个杀的,便是卑职。”
殷暮宸恍然,原来是怕被清算。
朝宁放下筷子,从敞开的门向外望去,可以清楚得看到,廊下,侍从们正踩着梯子往房檐上挂上灯笼,火红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动。
“公主,可是饭食不合口胃?”红芍站在桌旁,布菜的手停下来。
“明日就是除夕了。”朝宁的声音压得很低。
红芍会意,“殿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公主再等等。”
朝宁吃不下饭,她想起去年除夕,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红芍迟疑了半晌,拿出一把钥匙,“公主,这是殿下为公主准备的新年礼物,殿下交待,若除夕他回不来,就让奴婢将钥匙交给公主。”
朝宁接过钥匙,轻轻晃了晃,“既是明日,那就再等等。”
翌日,黄昏,天空飘起雪粒,寒风如刃。
一人一骑,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飞驰出城。
雪粒子无情的刮在脸上,肩上狐裘高高扬起,马蹄哒哒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
今日是除夕,朝和苑,仆从们进进出出,将年夜饭端进膳房。
朝宁坐在院子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院门。
雪花打着旋飘落下来。
一片,两片。
朝宁数着雪花,指尖已冻得通红。
红芍捧着斗篷欲上前,忽然,院外风雪骤急,大片雪花随着气流涌进院子,碎冰踏雪的声音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