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那两个小鹌鹑，更是塞牙缝都不够。
恐慌如冰冷的潮水，刚要漫上心头，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别管外面了，继续手术。”她对自己说，也是对系统下令。
就在她准备继续操作时，山洞深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低沉得仿佛能撼动岩石的咕哝。
“吵死了。”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他似乎在洞里待了很久，身上带着一股陈旧的伤药和尘土的味道。
那是一头体型比银虎还要壮硕几分的剑齿虎，两颗标志性的，长而锋利的犬齿在洞口透进的微光下泛着森然的白。
他似乎受了伤，走路的姿态有些微跛，但那股百兽之王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被开膛破肚的银虎，又看了一眼手术台旁，眼神冷酷，满手鲜血的乐清，浑浊的兽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外面那群小崽子，我来处理。”
剑齿虎的声音沙哑而粗粝，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你继续，别让他死了。虎峰那老家伙，就指着他了。”
乐清没想到洞里还有别人，心头一惊，但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
她没空去想这剑齿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手。
不过，女人在心中猜测是救命之恩的缘故。
当然，她也知道，银虎有救了。
她冲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而有些嘶哑：“谢了。”
剑齿虎没再说话，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洞口。
经过两个孩子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那两个抖成一团的小家伙。
“捂好耳朵，别回头看。”他的声音意外地放缓了几分，“很快就结束了。”
说完，他巨大的身影便消失在洞口。
下一秒，洞外原本嚣张的狼嚎，瞬间变成了惊恐的惨叫和搏斗的嘶吼。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骨骼被咬碎的脆响、以及剑齿虎那沉闷如雷的咆哮，交织成一曲原始而血腥的交响乐。
洞口的女儿和小儿子把头埋得更深了，小小的身体却奇迹般地不再发抖。
乐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手术台上。
“能量核心裂纹扫描，建模，计算最佳修复方案。”
【扫描中，模型建立，方案生成。最优方案：使用高能生物凝胶进行3d打印填充修复，成功率78.5%。】
“78.5%？”乐清皱眉，“风险还是太高。”
【备用方案：能量核心置换。风险未知，数据库无相关案例。】
“那就别废话了。”乐清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准备生物凝胶，同步进行心包积血引流。我需要绝对清晰的视野。”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洞穴中，在洞外血腥的厮杀声中，显得无比坚定。
死神在洞外徘徊，也在手术台上窥伺。
而她，一步不退。
洞外的血腥气顺着风倒灌进来，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女儿的小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她把脸埋在膝盖里，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她不敢哭出声，怕给正在救人的阿娘添乱，也怕被外面的什么东西听见。
恐惧是无声的，却像无数只小虫子，顺着耳朵往骨头缝里钻。
一只温热的小手覆在了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
是儿子。
他比姐姐还小一些，脸色也白得像纸，但他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腰板，学着阿爹平时安抚他们的样子，一下，又一下，笨拙却坚定。
“姐姐，别怕。”儿子的声音带着奶气，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那个……那个大猫很厉害的。”
他想说剑齿虎，但那个词对他来说太复杂了，只能用“大猫”来代替。
女儿没抬头，只是从臂弯里漏出一点闷闷的鼻音：“他会把我们都吃掉吗？”
“不会的。”儿子斩钉截铁地说，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让咱们捂耳朵，坏蛋才不会管你捂不捂耳朵。”
这逻辑简单得有些可笑，却意外地有说服力。
女儿的抽噎声小了些。
儿子见状，再接再厉地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姐姐，你听，外面的叫声是不是变少了？那个大猫肯定快打完了。”
他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邦邦”响，“有我呢，我保护你。”
乐清的耳朵捕捉到了这段对话。
她的手稳如磐石，正在用镊子夹起一块细小的骨骼碎片，眼睛甚至没有离开手术台半分。可那颗被冰冷理智包裹着的心，却被这两个小家伙的话给烫了一下。
又酸，又软。
她想起前世在急诊科，见过太多在灾难面前崩溃的大人，也见过在父母争吵时默默躲进角落的孩子。
可她的两个孩子，在这般血腥恐怖的环境里，一个在害怕，另一个就在安抚。
他们甚至都没有向她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只是自己学着面对，学着依靠彼此。
真的是两个好崽子。
“不愧是我生出来的，真乖。”
乐清，眼眶毫无征兆地热了。
她迅速完成了一次缝合，趁着系统进行下一步数据校对的几秒钟间隙，她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你们两个，都很乖。”
她顿了顿，补充道：“等阿爹好了，我给你们烤甜根果吃。”
洞口两个小小的身影同时一僵，然后，女儿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挂着泪痕却亮晶晶的小脸。儿子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阿娘夸他们了。
还要给他们烤最好吃的甜根果。
一瞬间，洞外那地狱般的嘶吼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剑齿虎站在洞口，像一座沉默的山。
它身上添了新伤，深可见骨，但更多的，是敌人的血。那些腥热的液体顺着它厚重的皮毛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滩滩黏腻的血洼。
它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每一次呼气，都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战斗的狂潮退去了，留下一片狼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