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本就濒临崩溃的队员,其中一个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晕死过去,软倒在翻涌的“鳞海”边缘。
另一个则双手抱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毫无意义的尖叫,疯狂地用头撞击着旁边一根金属支柱。
“离开那个东西!” 青年研究员强忍着头痛欲裂和强烈的呕吐感,嘶声喊道。
他惊恐地看到,那个晕倒队员的身体刚一接触到翻涌的鳞片边缘,几块边缘锋利的鳞片就如同嗜血的活物般猛地向上翻卷,死死“咬”住了他的衣角和裸露的皮肤,试图将他拖入那片沸腾的深渊。
而那个撞柱子的队员,额头已经撞破,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布满焊接疤痕的柱子上,那柱子表面的锈蚀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收着血液,发出细微的吮吸声!
喻灵儿头皮发麻,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这巨大的、如同远古巨兽腹腔般的空间。
除了中央那巨大的熔炉残骸,四周都是扭曲的管道、倒塌的钢架和巨大的、布满焊接点的废弃设备。它们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活化过来。
唯一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是靠近那扇巨大金属门内侧,一个大约两米高、由厚重钢板焊接而成的高台。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表面覆盖的藻类相对较少,焊接疤痕也显得更规整一些。
“那边!有个竖梯!” 喻灵儿指着那个高台,提醒大家可以爬上去。
那个高台的另一侧有个小门。
他们爬上高台之后,可以从那里出去。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翻涌的鳞片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向四周蔓延,试图吞噬一切立足之地。
大门已经被翻涌的淤泥堵住。
他们只能够从喻灵儿指向的那个地方出去。
青年研究员和他旁边那个此刻脸色惨白如鬼,但是还能行动的队员,顺着喻灵儿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那个晕倒队员的小腿被几块更大的、边缘带着锯齿状焊接痕的鳞片死死咬住,正缓慢地拖向鳞海深处。
“走!”
那队员尖叫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拽起还在试图拉扯晕倒队友的青年研究员,连滚带爬地冲向那座高台。
喻灵儿拉上柏清风紧随其后。
跑过去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翻涌的鳞片边缘,感觉脚下如同踩着无数滑腻冰冷的活蛇,随时可能被拖入深渊。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他们几乎是扑到了高台下方。
高台表面冰冷粗糙,布满了铁锈颗粒。众人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向上攀爬。
高台顶部大约只有几平方米见方,勉强能容纳他们挤在一起。
喻灵儿回头望去,心猛地一沉。
那个晕倒的队员,半个身体已经被拖进了沸腾的鳞海。无数鳞片覆盖上来,如同黑色的裹尸布,迅速淹没了他的身影,只能看到鳞片缝隙中偶尔露出的衣物碎片和一丝暗红的血迹。
而那个撞柱子的队员,动作已经变得僵硬怪异,他不再撞头,而是用额头死死抵着那根吸收了他血液的柱子,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和之前相似的咯咯声。
他额头破口处的血液流得更多更快了,柱子表面的锈蚀贪婪地吸收着,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暗沉,甚至隐隐透出一点诡异的暗红光泽。
更远处,最开始被缠上的那个人已经完全静止了。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挂”在熔炉残骸上,异变的手臂与锈蚀的金属彻底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新的、暗沉的组织正沿着熔炉缓慢地蔓延、增生,仿佛在金属表面覆盖上一层不断搏动的、活着的血肉苔藓。
他低垂的头颅一动不动,只有那翻白的、布满复眼血丝的眼睛,似乎还在微微转动,冰冷地“注视”着高台上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嗡鸣声稍稍减弱,但并未消失,如同深海巨兽压抑的呼吸,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墙壁上那颗巨大的主眼依旧死寂,但周围无数细小的复眼,却齐刷刷地转向了高台基座的方向。冰冷、密集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聚焦在众人身上。
脚下的鳞海暂时停止了向基座的蔓延,但依旧在剧烈地翻涌、起伏,如同无数被禁锢的灵魂在痛苦挣扎。
整个空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疯狂。铁锈、血腥、海腥、腐烂生物内脏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粘液混合而成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刚才想救人的那个队员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低头看向自己刚才触碰过对方的手臂,指尖的灰白色麻木感似乎在缓慢向上蔓延,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刺痛和瘙痒。
他借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微弱而粘稠的幽光,仔细观察。
指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如同在水中浸泡过久的尸体,透着一股死寂。
那麻木感并非错觉,它像冰冷的苔藓,正沿着指骨、掌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细微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瘙痒感交替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赶紧放下袖口,遮住小臂的皮肤上也隐隐透出类似的、蛛网般的灰白脉络。
他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恐怖的麻痹感。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用额头抵着柱子的队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喉咙里的咯咯声陡然拔高,变成一种非人的、尖锐的嘶鸣。
紧接着,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他抵着柱子的额头伤口处,突然“噗”地一声,钻出了一小截暗红色的、仿佛生锈铁丝般的东西……!
那东西蠕动着,尖端带着粘稠的血浆和铁锈混合物。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向后拉扯,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贴”在了柱子上。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灰白、僵硬,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在涌动、凝结。
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痉挛。
那根吸收了鲜血的柱子,此刻暗红的光泽愈发明显,仿佛一颗巨大而邪恶的心脏,表面的锈蚀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贪婪地吮吸着贴在上面的“养分”。队员的身体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与冰冷的金属同化。
“不!!” 青年研究员目眦欲裂,下意识地往前移动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死死拽住。
“他已经没救了!” 班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看那边!”
覆盖在熔炉表面的血肉苔藓搏动得更快了,范围也在扩大。
更恐怖的是,那层苔藓似乎在分泌一种粘稠的、暗绿色的物质,顺着熔炉的裂缝和锈蚀处流淌下来,滴落在翻涌的鳞海之中。
每一滴粘液落下,那片黑色的“潮水”就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翻涌得更加激烈,甚至发出一种类似咀嚼碎骨的“咯吱”声。
无数鳞片互相摩擦、碰撞,边缘锋利的焊接痕在幽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嗡——!
墙壁上那颗巨大的主眼,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光芒!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重新陷入死寂,但那瞬间投射下来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注视”,让高台上的所有人如坠冰窟。
仿佛沉睡的远古邪物,被血腥和绝望的气息唤醒了一瞬。
围绕主眼的无数细小复眼,此刻转动得更加频繁,密密麻麻的冰冷视线聚焦在高台基座——他们脚下的位置!
那视线中充满了贪婪、饥饿,以及一种令人疯狂的、纯粹的恶意。
“它在……看着我们!” 一个队员崩溃地尖叫,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钢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