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朝着楚燎拱手道:“楚大人大才,是江某目光短浅了。”
“嘿嘿,”楚燎扬眉笑了笑,凑近了些道,“江大人,这事跟你换样东西可好?”
“你说。”
“许大夫说,我娘的眼睛有望治好,但需一味极贵极贵的药材,我没钱。”
江清笑了笑,抬头看向叶挽华:“见月馆有吗?”
叶挽华摇头:“我已去信云州,但若是那边没有,可能就要去别处买。”
“好说,”江清看向楚燎,认真地道,“只要世面上能找到,我就能送过来给你。”
“多谢江大人!”楚燎兴奋地道,“若我娘眼睛好转,我可答应你,晚些去北狄。”
“感激不尽。”
叶挽华将一封信递给江清道:“公子,这是云州来信,杜家已经覆灭,但从云州调钱出来,还需要些时间。”
江清把信接过来,问道:“京城这边呢,还要往云州送钱吗?”
叶挽华摇了摇头:“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
“也是,”江清扫着信上的内容道,“杜家若不灭,太后又怎么会信杜同舟。”
听到她提起太后,叶挽华和楚燎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此事竟涉及这么远的地方。
“近日小心些吧,他们被逼到绝路了,必然会背水一战。”
“是。”
七月,云州平定的消息在京城传来,但各州税收仍迟迟未能上交,各部争吵不断,新帝几度罢朝。
京城之中,上京卫和京兆府衙役奔走不停,不时便冲入某个酒楼或者是某个大人的府上。
太后从广化寺回宫,然而新帝的魇症并未因祈福而有所缓解,反倒愈发严重。
正心殿中全部宫人被问责。
七月十五,本该休沐的日子,众官却在正心殿内论着这几日户部拨款的事情。
秦泽脸色苍白,目光昏沉地望着案上的公文,轻声道:“既然急迫的事务已经处理,接下来,众卿当全力推动税收之事,莫要乱了大晟根基。”
众臣纷纷应下,正要离开之时,却见几名宫人忽地打开了大殿重门。
几名宫人站在两侧,禁军队伍从外冲入殿内将所有人都围住。
饶是秦泽也慌张地站了起来,然后便见离他最近的江清背对着他微微抬臂,做出了将他护在身后的动作。
秦泽眨了眨眼,慢慢坐了下去。
“蔺统领,这是何意?”江清冷声问道。
“这是何意,江大人难道不清楚吗?”回答的是从殿外走进来的杜同舟,两队宫人跟在他的身后,引进来一道仪仗。
辇上的人身着金色华服,发丝以金簪挽起,面容端庄,神情肃穆,正是当朝太后,沈绣。
仪仗停在檐下,并未进来,沈绣端坐辇上,目光沉静。
众人立刻叩见太后,江清却没动,等众人起身后看向杜同舟问道:“杜大人方才所言,是何意?”
杜同舟冷笑道:“江大人祸乱朝纲,毒害天子,证据确凿,来人,将罪臣江清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宫人立刻就要上前,江清略后退一步,众臣立刻站到了她前面。
秦泽怔愣地看向身前绛紫的身影,身体微微发抖,心头更是乱如麻线。
范谨冷声质问道:“杜大人空口白牙,何来证据确凿!”
杜同舟一招手,立刻有人押着几个满身伤痕的宫人入殿,几人跪下便以额头抵着地面,一时没能站起来。
“毕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总该让江大人死得明白些。”杜同舟话中带着笑意,“你们自己交代吧。”
跪着的宫人费力地直起身子,秦泽看到其中一人,忽地道:“你,你是长平。”
“是,”长平又一叩首,然后双眼通红有气无力地道,“奴在正心殿和陛下寝殿侍香,一个多月前,贡香的徐公公送来一盒熏料,特地嘱咐,要在陛下睡时换上,用香不久后,陛下便开始梦魇……”
他面带恐惧地停了下来,杜同舟问道:“徐公公可在?”
跪着的另一人叩首道:“老奴在。”
徐公公泪流满面、身体颤抖地道:“那,那熏料乃是江大人着人给的,为了不引人注意,在宫账上记的是安神的各类药材,药物来自宫外永仁堂。”
杜同舟满意地点头道:“江大人,永仁堂曾是宁安侯府下产业,虽然江大人脱出侯府,却未必将这铺子也让回去了吧。”
江清抬手捂唇咳了几声,惊讶地道:“我还以为杜大人接下来要点出永仁堂的人呢。”
“哼,”杜同舟冷笑道,“江大人之手段谁人不知,永仁堂自然是早就清散了,但是永仁堂的账上记着的药材,和御医从熏料中查出的一致!江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江清好笑地道:“杜大人的意思是说,我遣散了永仁堂,却又偏偏给大人留下了账本?”
杜同舟亦跟着笑道:“账本是永仁堂掌柜的良心未泯留下来的,也未可知呢?”
江清略一停顿,秦泽在她身后站了起来,声音虚浮地道:“江,舒国公,这是真的吗,你当真下毒谋害朕吗?”
江清回头看向秦泽,轻轻摇了摇头。
林述之转头,沉痛地道:“陛下,近日江大人为户部之事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朝堂有目共睹,怎会做出这般危害陛下与大晟的事呢?”
“可证据就摆在这里,事实如此,岂由人言改之?”户部侍郎沈烨面带怒气地说罢,往身侧宫人的位置退了一步。
原本聚在一起的众臣渐渐分成了两拨,一波立在江清身前,一波走到了宫人身后。
庞英上前一步,目光落到了檐下始终一言不发的太后沈绣身上,压着怒气问道:“太后此意,是要血洗朝堂不成?”
沈绣抬眼,声音冷厉地道:“那就要看看诸位如今,到底是我大晟的臣子,还是他江清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