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倚着箱子闭眼休息,脑海中的思绪却没断过。
颉城在云州西边,来犯者不是庆州就是沧州。
庆州去年被秦煊调走兵力后很快被雁山军占领然后封州,倒是沧州具体是如何反的,现状如何她不大清楚。
若她的判断是对的,朝廷应该送了战令到北境让雁山军对庆州动手。
在庆州实际上已经被“平复”的情况下,钱无忧她们得了消息,多半会往云州来。
所以颉城所对的,应该是她们自己人。
可云州派出的这批兵,别说是雁山军,就是原本的庆州驻军,都不一定能拦得下来,和放弃又有什么区别。
但进攻云州的兵从庆州来本就不正常,杜铮不可能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若是放弃颉城,又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江浅缓缓睁开眼,拍了拍阿怜后凑到她耳边问道:“可有杜铮的消息?”
阿怜抿唇摇头。
江浅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里也没听过。
虽说带病打仗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和她们这些随行的医者交代的,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有些不对劲。
江浅眉头紧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吗?”阿怜有些担忧地问道。
江浅瞥了一眼旁边晃动的影子,摆手道:“没事,刚刚吃急了,车一晃有点反上来了。”
她喝了几口水,重重地吐了口气。
这问题并不算大,只要几州仍在斗,她有的是机会杀杜铮,不必着急。
夜里入城很是不便,她们又是在车上凑合了两个晚上。
第二天的时候下了个小雨,直到第三天她们才被带到关后的某条街道上。
到达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不少士兵在搬运武器加固城墙。
隔着高高的关隘,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算方向和可能性,来的必是雁山军。
江浅拨弄着院中晾晒的药材,不时侧耳听墙外士兵的交谈。
但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不往前去的士兵,能获得的消息并不多,她得自己想办法。
夜里,刚下过雨的天气极清朗,月光亮堂堂地照入城中,各处又都亮着在为大战做准备的火把。
毕竟是初来乍到,连布防都没有安排好,药仓处的一队士兵分散地站着,见到一人大踏步地提着灯笼和一个竹篮走过来。
“什么人?”有人上前问道。
江浅刚要回答,旁边又有一士兵道:“是江家的医女吧?”
江浅点头,掀开竹篮露出里面的册子和纸笔道:“我来核对药材。”
守着的人不疑有它,侧身让出路来。
江浅扭头笑了一下,忽地抬起灯笼,指着目光所及的地方道:“那是不是有人在……纵火?”
周围几人望过去,果然见到有火焰在远处燃起,几道身影向远处遁逃。
“有人纵火!”江浅旁边的士兵大喊一声,立刻朝着起火处跑了过去,还不忘招呼人道,“快,灭火,抓人!”
有一士兵犹疑地在江浅和远处贼人之间抉择,见周边人都冲了过去后紧张地握紧了手边刀柄立到了原地,冲着江浅用力一点头:“江,江姑娘,你进去忙吧,这里有我。”
“……”江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好。”
她合拢竹篮走入临时搭起的棚屋,然后在那士兵转身的瞬间将其击晕。
“倒不是个傻的。”
她看了一眼倒下去的人,甩了甩手进了屋子。
因着起火的动静,城中光亮往远处聚集,没人注意到相比起火的地方,放着药材的屋棚内部火势更大。
天本就干燥,又有小风,火势很快蔓延开来,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
屋棚倒塌,黑烟弥漫,人声嘈杂整片街道都陷入慌乱之中。
有人被簇拥着驾马行至街口,为首的正是这次的将领,杜铮的兄长,杜擎。
他坐在马上盯着着火的地方,眼中满是愤怒。
才刚到颉城没几天,还没打上仗呢,就闹出这样的事情,若传回闵城,家中要责骂他不说,更是涨了杜铮的威风。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将纵火之人现在就凌迟处死。
天色昏暗乱糟糟的一片,一眼看过去什么都瞧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朝他跑来的士兵,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将军,里面突然起火,具体情况尚不清楚,正在找寻当时当值的人!”那士兵紧张地回道。
“速速查清!今夜查不清真相!一个都不准休息!”
马上的男人甩手,一道清亮的鞭响在街上转了两圈才同他的命令声一起落下。
他说罢勒紧马绳就要离开,抬眼却见烟雾中慢慢走出一道被火焰照出的极长而怪的影子。
众人皆望过去,来者走得近了些,他们才看清楚,那是有人背着一个人从火场中出。
江浅抬眼,看到了远处马车上的人,是个没见过的,但看着和杜铮有三分像,不知道是他的兄弟中的哪一个。
有人跑过来帮她,江浅将身上的士兵卸下,脱力地瘫坐到地上,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处。
杜擎驾马至江浅几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从火场出来的?”
江浅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没应声,旁边立刻有人提醒道:“这是颉城主帅,杜擎将军。”
江浅了然地点头,费力地站起来一副痛苦的样子行礼道:“是,秉将军,小的去药仓核对药材,却遇到贼人纵火,药仓的将士们赶去帮忙,然后……”
“然后什么?”
江浅揉了揉脖子道:“然后,小的就被打晕了……”
“被打晕了?”
“是的,醒来时,身后在着火,我看到他也倒在地上,就把他背了出来。”江浅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士兵。
这句自是没什么好怀疑的,他们方才亲眼看到的。
杜擎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立着的人。
虽说是个女子,但脸上和衣服都被烟雾熏得灰黑,看不出来什么,非要说的话也就是个头比他常见的女子高些。
“能背动晕过去的人,你还挺有力气。”他说道。
江浅不好意思地道:“我天生大力些,苏夫人说力气大,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