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也没人笑话他,因为张天冬主仆俩的表现,比他还离谱!
这反而让吴志远一伙人心里七上八下。
他的手下魏莱凑到吴志远耳边,压低声音说:
“大人,情况不对,咱们这马屁恐怕拍错地方了!”
张天冬位高权重,又是朝廷钦差,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可看他主仆这反应,分明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奢侈的宴席。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大人很可能是个清廉节俭的好官!
吴家搞得这么铺张浪费,别说讨好了,说不定反而惹人反感。
从开吃后张天冬和书童那狼吞虎咽的架势来看,还真像是平时粗茶淡饭,难得开一次荤。
吴志远给魏莱使了个眼色,同样低声回应:
“不对啊,我打听来的消息说,张大人明明喜好美酒佳人、讲究排场才对。”
魏莱担忧地说:“会不会是最近朝廷倡廉,张大人的性子也跟着变了?”
“再说了,边疆那苦寒之地,哪有什么奢华可言?”
这时,又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缓缓靠近湖心,船上几个披着薄纱的舞姬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皎洁的月光下,雪白的纱衣随风飘动,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真像是月宫里的仙女下了凡,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魏莱赶紧向吴志远使眼色,吴志远试探着问张天冬:
“张大人,要不要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这湖上的歌舞助助兴?”
张天冬正埋头苦战一块精巧的甜点,闻言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歌舞有什么好看的?没劲透了,还是安安静静喝酒吃肉最实在。”
吴志远听他语气不像装出来的,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了两眼,
随即快步走到码头,冲着画舫使劲挥手。
画舫上的船夫没搞清状况,还以为大人是让他们靠得更近些表演,赶紧把船划了过来。
这把吴志远气得直瞪眼,抡起拳头拼命挥舞,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船夫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调转船头。
可船头那舞姬正跳得起劲,画舫猛地一转,她脚下一滑,惊叫一声,“扑通”就栽进了水里!
湖水荡开波纹,舞姬身上的薄纱遇水后像渔网一样把她缠得死死的,让她动弹不得。
而那蠢笨的船夫,见吴志远发火,只顾着埋头划船逃命,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落水!
亭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正峰一看这情形,也顾不得多想,三两下踢掉靴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中——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轮到他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他心里甚至有点小激动,这下可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湖水比想象中凉,但他浑身热血沸腾。
那舞姬在水里扑腾得像个落汤鸡,纱衣缠得她像只被困的蝴蝶。
李正峰双臂一划,腿一蹬,像条鱼似的窜过去,一把抓住那舞姬乱挥的手腕。
舞姬惊慌失措,反而死死抱住他,差点把他也拖下去。
李正峰赶紧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绕过她背后,托住她腋下,双脚踩水,奋力往亭子方向游。
心里还嘀咕:这救美可比看着麻烦多了,不过感觉……还不赖!
李正峰的水性其实也就一般般,但他可是武王级别的高手,在整个岭南郡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从湖里捞个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那舞姬掉进水里,轻纱长裙就像渔网一样把她裹得死死的,越是乱动缠得越紧。
要是普通人跳下去救,最怕遇到这种惊慌失措的落水者,搞不好两个人都得交代在湖里。
可李正峰压根不怕,他提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舞姬旁边,胳膊一伸就揽住了姑娘那细得惊人的腰。
这舞姬常年练舞,腰身又软又有力,摸上去滑溜溜的……
李正峰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条拼命扭动的漂亮鲤鱼。
快要淹死的舞姬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手脚并用地缠上来。
但这股力气对李正峰来说,跟小猫蹭痒痒差不多。
他稳稳地托住姑娘,三两下就浮出了水面。
回到湖心亭边上,丫鬟们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
几位官员老爷倒是淡定得很,全都抄着手在旁边看热闹。
舞姬衣服单薄,被水一浸完全贴在身上,不但遮不住什么,反而更显得曲线毕露,引人遐想。
说实在的,李正峰上辈子在网络上,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眼前这几位地方官哪儿见过这个?
一个个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眼睛却瞪得比牛眼还大,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
只有张天冬和他的小书童,依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吃吃喝喝,吃得满嘴油光,胃口好得不得了。
李正峰扫了他们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二位爷,怎么看都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高官,反倒像饿死鬼投胎?
他没工夫细想,爬上岸就对魏莱喊道:“魏莱,把你外套借我用用!”
魏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搬出一堆大道理:
“孔夫子有云:‘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下官怎能在各位大人面前衣衫不整,有失体统?不行,绝对不行!”
李正峰转向吴志远,语气严肃:“吴大人,让一位姑娘以这般模样站在张大人面前,丢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脸面?”
吴志远一听,二话不说,亲自动手把魏莱的官袍给扒了下来。
李正峰用袍子把舞姬裹了个严严实实。舞姬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她匆匆系好袍子,却不肯离开,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浑身发抖地紧挨在李正峰身后,看来是真吓坏了。
张天冬放下筷子,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舞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舞姬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回大人话,小女子名叫有枝。”
张天冬点点头,又问吴志远:“这位有枝姑娘,是你府上什么人?”
吴志远听出他似乎对有枝有点兴趣,心里一喜,连忙回答:
“她是我府上收养的孤女,从小喜欢音乐舞蹈,就请人专门教了教。”
“大人要是觉得还行,下官愿意把她送给您,伺候您的起居。”
旁边的魏莱急得直跺脚,心里大骂:
我的好大人啊!
这话能这么直接说吗?
事情能这么办吗?
您这么一说,就算张大人真有那个心思,面子也挂不住了啊!
没想到张天冬却笑了:
“本官不好这一口。不过,你真要送人,不如送给李大人。”
“刚才李大人来了出英雄救美,这岂不是天定的缘分?”
李正峰当场傻眼:这算哪门子事?
传说中的“买一送一”?不对,是“救一赠一”?
有枝反应倒是极快,她害羞地偷瞄了一眼英俊挺拔的李正峰,立刻俯身下拜:
“奴家有枝,见过李大人。”
吴志远也懵了:这丫头我花了多少心血培养,就指望她将来能攀上高枝,怎么一转眼就送给玄镜司的一个千户了?
张天冬对自己这乱牵红线的举动非常得意,摸着胡子笑道:
“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来,大家一起举杯,为这段好姻缘干一杯!”
李正峰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哪个年轻男子没幻想过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桥段?
但幻想归幻想。如今美梦成真,他反而觉得浑身不对劲。
事情太反常,肯定有古怪!
他心里拉响了警报,觉得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蹊跷。
县丞祖志文和主簿李珉却没想那么多,举着酒杯就开始新一轮吹捧:
“李大人,还不快谢谢张大人的美意!”
“张大人真是体贴下属,这份大礼让人羡慕啊!”
“有枝姑娘可是青丘府第一美人,平时我们想见一面都难如上青天呢!”
李正峰拱手道谢,心里的疑虑却更重了。
有枝乖巧地站到他身后,帮他添茶倒水,反而让他觉得像坐在针毡上。
有枝见状,又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
“大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家懂一些调理的方法,回去后愿意为大人效劳。”
李正峰赶紧摇头拒绝。
宴会后半段,他更加警惕,但再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是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张天冬大人,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的官员。
吴志远好像也有所察觉,几次出言试探,都被张天冬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宴会气氛变得有点尴尬,最后只好草草结束。
李正峰这趟算是“满载而归”。
本来是独自一人去赴宴,回来时却成了双。
没带礼物去,反而白捡了一份“大礼”回来。
最倒霉的是魏莱,带着厚礼来的,临走连外套都赔进去了。
李正峰带着有枝回到玄镜司的驻地,看门的金大爷看见自家千户
深更半夜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立刻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李正峰脸色严肃,走进客厅,准备好好审问一下有枝。
他猜测这里面肯定有阴谋,也许是吴志远和张天冬派有枝来监视他,或者监视玄镜司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有枝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李大人救命!求大人救救奴家!”
李正峰皱起眉头:“仔细说清楚!”
有枝带着哭腔说:“大人,奴家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听起来很荒唐,但句句都是实话,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青丘府里……养着一只狐仙!我今天下午亲眼看到的!”
“听说狐仙修行,每多长一条尾巴道行就高一分,修出九条尾巴就能成仙。”
“但在修炼过程中如果遇到有缘人许愿,它就必须消耗修为帮人实现愿望。”
“吴家的祖先就是这样一个有缘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狐仙困在了府里。”
“每当狐仙修出新尾巴,吴家的家主就会向它许愿。”
“一开始许愿发财,吴家就成了这南王府最有钱的人。”
“前几天,我被吴郡丞的侄子吴名盯上了,他向家主吴有胡讨要我做小妾,吴有胡已经答应了。”
“我心里害怕,今天下午偶然遇到刚修出新尾巴的狐仙,就向它许愿,只希望能平安离开青丘府,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结果晚上我就失足落水,被大人您救了,张大人又把我送给了您……这一定是狐仙在暗中帮忙!”
“我求大人救命,是因为如果让吴家知道,狐仙新炼成的尾巴是因为我许愿而消失的,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