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芽叶片上的金纹突然炸开——不是细碎的闪烁,是带着灼人暖意的迸发。金芒像被揉碎的星子,密密麻麻溅在光墙上,原本如墨般凝实的蓝光竟被这股暖意烫得微微颤抖,紧接着“啵”的一声轻响,光墙侧面裂开道指宽的小口。
齐乐眼疾手快,腕骨一沉,破妄金光剑顺着小口猛地递进去。剑刃上的七彩霞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裂口往里钻,瞬间在光墙内部织成张光网。只听“嗡”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光墙从内部崩裂,黑色符文像断了线的墨珠,簌簌落在冰面上,一触到冰就化作缕缕寒气,散在空气里时还带着淡淡的焦味——那是被霞光灼过的痕迹。
没了符文阻拦,洞穴深处的煞气如潮水般涌来。那煞气不是寻常的冷,是裹着陈年腐朽味的阴寒,吸进鼻腔里像吞了碎冰,刺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夕早有准备,从帆布行囊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陶制小瓶,瓶身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药泥。她拔开塞子的瞬间,清苦中带着点甘甜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是昨夜她借着帐篷里的微光,用寒松草、凝神花和雪蜜熬的药油,熬的时候特意多炖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了让药性更醇。
“低头吸两口,能压煞气。”夕对着瓶口轻轻吹了口气,药香顺着风往齐乐和许轩那边飘,连趴在齐乐肩头的九尾狐都凑过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暖乎乎的气息扫过齐乐的脖颈。蜚也晃着脑袋凑到夕手边,夕顺手摸了摸它灰黑色的皮毛,指尖能摸到它肩胛伤口处未愈合的皮肉,“这药油还能涂在鼻下,撑到冰棺那边没问题。”
话音刚落,雪山深处突然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带着雪蛟特有的凶戾,震得洞穴顶部的冰碴“簌簌”往下掉,有的砸在冰面上,碎成更小的冰晶。许轩脸色一变,刚捏在手里的“困兽符”瞬间亮起淡绿光:“是雪蛟!定身符撑不住了!”
他话音未落,九尾狐已从齐乐肩头跃起,雪白的身子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尾尖的橘红火苗“腾”地暴涨成半人高,像团小太阳似的,直扑洞穴口。雪蛟刚撞开洞穴壁冲进来,眼瞅着狐火要烧到眼睛,下意识偏头,青黑色的鳞片蹭过冰柱,冰柱“咔嚓”断成两截。
就是这一瞬的耽搁,许轩指尖灵力猛地催出,“困兽符”化作道手腕粗的绿光绳,像灵活的蛇,瞬间缠住雪蛟的脖子。绿光绳越收越紧,雪蛟疼得咆哮,青黑色的尾巴在冰面上扫过,碎冰像锋利的匕首,朝着许轩射来。“你们快进洞穴!我缠住它就跟来!”许轩嘶吼着,另一只手攥紧符袋,小臂上的绷带已被渗出的血染红大半,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冰面上,瞬间冻成小冰珠。
齐乐没敢耽搁,拽着夕的手腕就往洞穴深处跑。竹篮里的梧桐芽像是受了某种召唤,枝条不再是微微晃动,而是绷得笔直,像根指向冰棺的金箭。叶片上的金纹亮得刺眼,连背面新浮现的淡银色符文都在高频闪烁,频率快得像在急促地喘气,符文周围还裹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在保护自己。
洞穴通道比想象中更窄,两侧的冰墙泛着冷幽幽的光,墙上刻着古老的壁画。壁画的颜色早已被岁月和煞气蚀得只剩深褐色的痕迹,却仍能看清画面:最左边的壁画上,一群穿着兽皮的人围着九鼎跪拜,九鼎上方飘着淡淡的金光;中间的壁画里,雪蛟趴在冰棺旁,冰棺上刻着和刚才一样的黑色符文;最右边的壁画已经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道黑色人影,手里握着柄长杖,杖头的珠子泛着蓝光——和之前那道煞气人影的长杖一模一样。
通道里的风顺着冰缝往里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哭泣。夕忍不住往齐乐身边靠了靠,手指攥紧了腰间的药袋:“你听,这风声……像不像有人在哭?”齐乐刚要开口,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咚咚”的闷响,声音很慢,却带着股沉甸甸的力量,每响一次,周围的煞气就重一分。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通道突然变宽,成了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放着一具足有两人高的冰棺,冰棺通体泛着淡蓝色的冷光,表面有无数细小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掉。棺身上刻满了黑色符文,符文像活的蛇,在冰棺上缓缓流动,缝隙里渗着的煞气浓得化不开,在冰棺周围绕成个黑色的圈,碰到冰面就留下淡淡的黑痕。
最让人心悸的是,冰棺盖边缘竟漏出缕淡金光——那是九鼎残片特有的气息!金光随着里面“咚咚”的闷响忽明忽暗,像是在和煞气较劲,每当金光亮一分,煞气就会更凶地涌上来,把金光压下去几分。
“九鼎残片肯定在里面!”齐乐刚要往前走,脚下的冰面突然震动起来。大厅四周的冰墙“咔嚓”裂开无数道缝,无数道碗口粗的冰刺从裂缝里冒出来,冰刺顶端泛着淡蓝光,裹着煞气,直逼两人。
夕反应极快,从符袋里掏出张“火符”,往地上一扔。“轰”的一声,淡红色的火苗窜起,瞬间化作道半人高的火圈,将两人护在中间。冰刺碰到火圈,“滋啦”声里瞬间融化成冰水,顺着冰面往下流,可没等冰水渗进冰缝,又被周围的寒气冻成了薄冰,冰面上很快积了层滑溜溜的冰壳。
“小心!”齐乐突然拽住夕的胳膊,往旁边猛拉。就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一道黑色的煞气突然从冰面下钻出来,化作只利爪,抓在冰面上留下五道深痕。煞气散去后,道裹着黑雾的人影缓缓从冰棺旁浮现——那人影看不清面容,浑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煞气,黑袍的边角在煞气里轻轻飘动,手里握着柄一人高的黑色长杖,杖头嵌着颗拳头大的蓝光珠子,珠子转动时,周围的煞气就会更凶一分。
“擅动冰棺者,死。”人影的声音像两块冰在摩擦,没有丝毫温度,话音在大厅里荡开,带着股穿透力,震得人耳朵发沉。他抬手挥杖,杖头的蓝光珠子“嗡”的一声亮了,一股黑色煞气从杖尖涌出来,瞬间化作只比刚才更大的利爪,带着刺骨的寒意,朝着齐乐抓来。
齐乐腕骨一翻,破妄金光剑“噌”地出鞘,剑刃上的七彩霞光迎着煞气利爪劈去。“砰”的一声巨响,霞光和煞气撞在一起,迸出无数黑色和彩色的火星。煞气被霞光消融了大半,可长杖传来的力量却震得齐乐虎口发麻,手臂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踩在冰面上,留下道浅浅的划痕。
竹篮里的梧桐芽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枝条猛地伸出去,叶片上的金纹直逼人影的长杖。人影像是被金纹刺痛似的,往后退了半步,长杖上的蓝光瞬间暗了几分:“梧桐神木的嫩芽……竟被你们找到了。”他的声音里多了点怒意,黑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又挥杖打出道煞气——这次的煞气里裹着细小的冰粒,像带着倒刺的针,朝着夕射去。
“这草能克煞气!”夕突然想起石臼里剩下的寒松草药泥,赶紧蹲下身,从石臼里捏了把淡绿色的药泥,朝着煞气扔过去。药泥碰到煞气的瞬间,“滋啦”声里冒出白烟,煞气竟被冲散了个缺口,冰粒落在冰面上,碎成更小的冰晶。“齐乐,趁现在!”
齐乐抓住机会,脚尖在冰面上一点,身子跃起,破妄金光剑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光,七彩霞光瞬间凝实,化作道半人高的光刃,直劈向人影。人影想躲,可梧桐芽的枝条已像藤蔓似的,缠上了他的长杖。金纹顺着长杖往上爬,所到之处,煞气纷纷化作黑烟散了,人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
“不可能……昆仑墟的煞气,怎么会……”人影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缕黑烟,散在大厅里。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大厅外突然传来许轩急促的喊声:“小心!昆仑墟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洞穴口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黑袍人的嘶吼和雪蛟的咆哮。齐乐探头一看,只见许轩被三个黑袍人缠住,手里的雷符刚扔出去,淡紫色的雷光炸开,却又有两个黑袍人从侧面冲上来。他小臂的绷带已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冰面,却仍咬着牙,不让黑袍人靠近洞穴。
更要命的是,雪蛟已挣开了绿光绳,青黑色的头颅撞在洞穴壁上,冰壁“咔嚓”裂成更大的缝,雪蛟嘴里喷着白色的寒气,正朝着大厅冲来。
冰棺里的“咚咚”声突然变快,像是里面的东西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冰棺开始剧烈晃动,棺身上的黑色符文“嗡”的一声全亮了,煞气从符文里涌出来,在冰棺周围绕成个黑色的漩涡。棺盖边缘的金光越来越盛,甚至有细碎的金粒从缝隙里漏出来,落在冰面上,瞬间融化了周围的冰,可没等融化的冰水散开,又被煞气冻成了冰。
“得赶紧打开冰棺!”齐乐伸手去推棺盖,掌心刚碰到冰棺,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掌心往经脉里钻。棺身上的黑色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似的缠上他的手腕,煞气顺着符文往上游走,冻得他手臂发麻,指尖开始泛白。
“符文在护棺!”夕赶紧冲过来,从石臼里捏了把药泥,轻轻涂在齐乐的手腕上。药泥的暖意顺着皮肤渗进去,慢慢压下了煞气,齐乐的眉头舒展了些,可还是咬着牙:“太沉了,推不动。”
“用梧桐芽的力量!”夕突然想起梧桐芽刚才对抗人影时的反应,赶紧把竹篮递到冰棺旁。梧桐芽的枝条轻轻碰了碰棺盖,金纹瞬间覆盖住整个冰棺,黑色符文开始褪色,“咔嚓”一声,棺盖裂开道指宽的缝,更多的金光涌出来,裹着股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大厅里的不少煞气。
可就在这时,洞穴口传来声巨响——雪蛟终于撞开了洞穴壁,青黑色的尾巴朝着冰棺扫来。鳞片上的冰碴像箭似的,朝着齐乐和夕射来。蜚突然从旁边冲过来,背上的骨刺竖得笔直,“铛铛”几声,冰碴撞在骨刺上,全被弹开,只是它肩胛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淡红色的血珠落在冰面上,瞬间冻成了小红冰晶。
“九鼎残片是昆仑墟的!谁也别想拿!”为首的黑袍人嘶吼着冲了进来。他脸上没蒙黑布,满是皱纹的脸上嵌着冰碴,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手里握着个青铜铃铛。他一摇晃铃铛,“叮铃铃”的刺耳声音就传了过来,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让人头晕目眩,心神不宁。
齐乐握剑的手紧了紧,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朝着冲来的黑袍人劈去。七彩霞光扫过,最前面的黑袍人瞬间被劈成两截,化作黑雾散了。可黑袍人太多,十几个黑袍人举着骨杖,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骨杖上的鬼火泛着绿光,和大厅里的煞气缠在一起,越来越浓。
许轩也冲了进来,手里捏着最后两张雷符,朝着黑袍人扔去。淡紫色的雷光在大厅里炸开,两个黑袍人被雷光击中,瞬间化作黑雾,可许轩的脸色更白了,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的灵力快耗尽了。
冰棺里的“咚咚”声越来越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棺盖的裂缝忽大忽小,九鼎残片的金光和煞气僵持着,谁也压不住谁。竹篮里的梧桐芽枝条开始微微颤抖,金纹闪烁的频率变慢了,显然是力量快不够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夕的声音带着点急,她伸手摸了摸梧桐芽的叶片,能感觉到叶片的温度在下降,“梧桐芽需要灵力支撑,得有人把灵力渡给它!”
齐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梧桐芽的力量来自神木,可现在要对抗冰棺的煞气,单靠它自己不够,得有人用灵力帮它稳住金纹。他看向许轩:“你帮我挡住他们!我去渡灵力!”
没等许轩回答,齐乐就朝着冰棺跑去。他蹲下身,指尖凝聚起自己的灵力——那灵力里还带着九鼎残片之前留下的暖意,刚碰到梧桐芽的枝条,就顺着枝条往冰棺里钻。瞬间,一股更强烈的暖意从枝条里反涌回来,顺着齐乐的指尖往经脉里钻,驱散了所有的寒意,连刚才被煞气冻麻的手臂都恢复了知觉。
冰棺里的“咚咚”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棺盖彻底裂开。金光从棺里汹涌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金色的光流像潮水般漫过冰面,黑袍人的煞气被金光一照,纷纷化作黑烟散了。雪蛟像是被金光刺痛似的,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转身就往洞穴外跑,剩下的黑袍人也乱了阵脚,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有的甚至被同伴撞倒在冰面上,瞬间被金光裹住,化作了黑雾。
许轩和夕都看呆了,连蜚和九尾狐都停下了动作,盯着冰棺的方向。
可就在金光最盛的时候,冰棺里突然伸出只苍白的手。那只手修长,指甲盖泛着淡蓝的光泽,指尖还沾着点未化的冰晶,手腕上戴着个墨黑色的玉镯,玉镯上刻着和冰棺符文一模一样的花纹。那只手快得像闪电,瞬间抓住了齐乐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带着股陈年冰窖的寒意,让齐乐浑身一僵。
他刚想抽手,就听见冰棺里传来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又裹着股化不开的寒气,顺着金光飘出来,在大厅里荡开:“终于……有人能解开我的封印了……”
齐乐的心跳瞬间加快,他能感觉到,冰棺里的人,绝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