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红得像血一样,把满地的尸首都给照着。那股子血腥味浓得很,满空气里都是,感觉整个山谷都在为这惨事哭呢。
林子里的风呜呜吹着,就跟那些死去的人的魂儿在小声说话似的。
傅子渊站在那堆尸首堆成的山上,总算停下了脚步。
他耷拉着眼皮瞅着脚底下那个还剩一口气的仙门弟子,手指头慢慢松开了剑柄,就由着剑掉到地上,“当”的一声,清脆得很。
就那么一下子,他的眼神晃了晃,好像有啥情绪从心底冒出来了,可眨眼就又被更深的黑暗给吞进去了。
他不是杀人杀得累了,是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发的那些誓啊,说要守护的东西啊,现在全成了让人笑话的事儿。
他自个儿把以前拼死也要护着的东西都给砍碎了。
“……师尊。”
有个很微弱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就跟风中的一丝细线似的,差点就听不见。
傅子渊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子。
李太白躺在地上,胸口都是血,脸白得跟纸一样,肯定是之前跟季子清打架的时候伤得太重了。
这时候他还挣扎着抬起脑袋,眼睛里有那么一丝希望,可也有那种痛到心底的悲伤。“师尊……”他又轻轻唤了一声,嗓子哑得厉害,“咱……回青丘去吧。”
傅子渊瞧着他,眼神那叫一个复杂啊,就好像心里有好多话,可到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慢慢朝着李太白走过去,到了跟前才停下。
风一吹,他那染了血的衣裳就呼啦呼啦地响。
“你该把我给杀了。”他说话了,声音又低又冷,就好像这声音里都没带着人间的温度似的。
李太白一下子就愣住了,瞳孔也跟着猛地一缩。
“你说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傅子渊低着头瞅着自己的一双手,手掌心全是血,手指头缝里还留着同门师兄弟的体温呢,“我把他们都给杀了……一个接一个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说得挺平静的,可这种平静比大喊大叫还让人觉得心寒。
李太白强撑着身子,费劲巴拉地往前爬了几步,抬起头看着傅子渊说:“你是被人逼的呀!肯定是有人对你做了啥坏事!你告诉我……是谁啊?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傅子渊没回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李太白突然就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啊,好像真的恢复了那么一点儿意识了。“师傅啊!”他紧紧拽着傅子渊的衣角,声音都打着哆嗦呢,“师傅,您还认得我不?我是太白呀,就是您手把手教剑法的那个徒弟呢!您以前还教我咋御剑,咋做人呢。您还说要带我去青丘看桃花嘞,您都忘了吗?”
傅子渊的眼神稍微晃了一下。
他哪能不记得呢?
那可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回忆之一啊。
可如今呢,他哪还有脸再做这孩子的师傅啊?
“杀了我吧。”他又说了一遍,那语气特别坚定,还带着点求人的意思呢。
“我下不去手啊!”李太白大声吼着,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您怎么能让我杀您呢?您可是我的师尊啊,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啊!”
傅子渊沉默了老半天,久得李太白都以为他又要陷入那种没意识的乱杀状态了。
不过到最后呢,他就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想摸一摸李太白的头顶。
可就在手指头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瞧见自己满手都是血。
得嘞,那只手就这么在半空中僵住了,到底还是没落下。
他把手缩了回去,眼神又变得灰扑扑的。
“你不该来这儿的。”他小声嘟囔着,“你会没命的。”
李太白呼哧呼哧喘着气,想再靠近点儿,却被傅子渊轻轻给推开了。他没使多大劲儿,可就这么一下,就能让人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疏远感。
老远的地方,树林里风声慢慢大起来了,好像又有啥情况。
傅子渊眼神一下子就冷了,整个人的气场又变得阴沉沉的。
“走。”他跟李太白说道,那声音里一点热乎气儿都没了。
李太白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可喉咙干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就只能干看着傅子渊转身,那背影一点点在血色的暮光里没了影。
风呼呼地吹,把地上的落叶吹得到处都是,也让他俩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就在这个时候啊,谁都没想到,这才仅仅是风暴要来的前奏呢。
傅子渊的手停在半空中,手指头还微微抖着。
血顺着手指缝流下来,滴到尘土里,发出很轻的“滋”的一声,就好像大地都不想让这双手碰似的。
他把手缩回来,眼神灰扑扑的,就像眼里的光都没了。
李太白嘴巴又张了张,想说话,可喉咙干得还是说不出话。
他只能瞅着傅子渊转身走了,背影慢慢消失在那血色的暮光里。
风呼呼吹着,把满地落叶吹散了,也让他俩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这个时候呢,谁都没想到,这只是风暴的开始啊。夜黑得像墨汁似的,天边的星星都没什么光亮。
傅子渊一下子就惊醒了,周围全是陌生的环境。
空气凉凉的,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和之前那种血腥杀戮的场景,就像是隔了两个世界似的。
他坐起来,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心里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这可不是他最后倒下的地方啊。
他低下头,瞅见自己的手,嘿,还是沾满了血呢,就好像从来没洗过一样。
不过呢,身子底下的触感软软乎乎、暖烘烘的,还有一种很奇怪又有点熟悉的味儿。
原来是个毛茸茸的玩意儿,在他身子底下团成一团,就像个兽形的团子似的。
他愣了一下,低下头仔细瞧。
那团东西突然动了动,还轻轻哼唧了一声。
“你……”傅子渊皱着眉头,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谁啊?”
那团东西慢慢睁开眼睛,哟,是一双看着很眼熟的眼睛,清澈但是透着疲惫,还带着几分倔强的光。
“师尊……”声音从那团毛茸茸里传出来,虚弱但是很真切。
傅子渊的瞳孔一下子就缩了,噌地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李太白?!”
那团东西慢慢舒展开来,变成了一只白狐,毛白得像雪一样,尾巴毛茸茸的,眼睛里还映着一点微光呢。“是我……”李太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不过却透着一股子坚定劲儿,“我啊,用青丘的法术暂时变成人形,这才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的。”
傅子渊就那么盯着他,好半天,才慢慢说道:“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傻。”李太白抬起脑袋,眼神特别认真,“您是我师尊啊,我哪能眼睁睁看着您死呢。”
傅子渊不吭声了。
他低下头瞅着自己的手,那些血迹就好像是长进了骨头里似的,怎么洗都洗不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你明知道我现在都算不上个人了,还敢靠近我?”
“我才不在乎呢。”李太白慢慢站起身来,那只白狐变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衣服像雪一样白,眉眼长得清清秀秀的,“您是我的师尊,哪怕您现在成了魔,我也不会扔下您不管的。”
傅子渊的眼神微微晃了一下。
他刚想说话,就被李太白给截住了。
“您别说话了,您现在太虚弱了,先歇着吧。等天亮了,咱们再想办法。”
傅子渊就没再吭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
他突然觉得特别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累。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又靠在了那团暖乎乎的狐毛上。
李太白也没再吱声,就静静地守在他旁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傅子渊又醒过来了。天刚有点亮,晨曦照下来,树林里鸟儿轻轻叫着,就好像昨天晚上的血腥和杀戮都只是一场梦似的。
他把眼睛睁开,一眼就瞅见了李太白。
那小伙子在不远处坐着呢,手里拿着个布巾,正擦着啥东西。
阳光照在他身上,看着又温和又坚定。
傅子渊撑着身子坐起来,嗓子干巴巴的,声音也哑哑的,就问:“你……咋不走呢?”
李太白抬起头,瞅着他,眼神里满是温柔,说:“师尊,您醒了。”
“回答我。”傅子渊的语气变得冷了些,“你为啥不走?”
李太白把布巾放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他跟前。
“我不能走啊。”他说道,“您是我的师尊,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要是您死了,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傅子渊一下子愣住了,目光也有点晃悠。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尖上还留着血迹呢,就好像这血永远都洗不掉似的。
他慢慢把手伸出去,想摸摸李太白的脑袋。
就像以前那样。
可是呢,就在手指头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满是血腥的手。
于是啊,这只手又停在半空中了。
他到底还是没摸下去。
他把手缩回来,声音哑哑地说:“你不该来的。”“我来喽。”李太白小声说道,“不会再走啦。”
傅子渊沉默了老半天,久得李太白都觉得他又要像之前那样不吭声了。
不过这次呢,他总算说话了:“你咋找到我的呀?”
李太白听了这话,就说:“是星幻智脑呢。它告诉我你还在……还活着呢。”
傅子渊的眼神稍微变了变,好像想起了啥事儿。
“星幻智脑……”他低声重复着,眼睛里有一丝复杂的神情,“它为啥要救我啊?”
“它没说。”李太白摇了摇头,“但是它说,你还有机会呢。”
傅子渊冷笑了一下:“我还有机会?”
“有的呀。”李太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要你乐意,咱们就能重新开始。”
傅子渊没搭话,只是朝着远方看,就是那片早晨的雾气还没散干净的树林子。
他突然感觉,这天地之间好像又有了点温度了。
可他不敢想太多。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不该活在世上的人。
早晨的雾还没散完呢,树林子里湿漉漉的,草叶子上还挂着夜里的露水。
傅子渊看着天边刚升起来的太阳,可心里就像一潭死水似的。
“青丘就剩下咱们俩了。”李太白轻轻开了口,声音里没有责怪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哀伤,他说:“其他弟子……都没了。”
傅子渊一听这话,手指头就微微缩起来了,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就好像想借着这点疼来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呢,可他活着不应该啊。
“你该把我给杀了。”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不过又多了些疲惫,“那些人,可都是我亲手给杀掉的。”
“但那不是真正的你啊。”李太白朝着前面走了一步,眼睛里有点水光在闪,可他就是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师尊您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他们,是背后有人在操纵您呢!只要能找到真相,所有的事情都还能补救。”
“补救?”傅子渊冷冷地笑了一下,眼睛看向远方,那地方以前可是他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仙门啊,“你知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我连自己的徒弟都能不当回事儿,你还敢说我不该死?”
“因为您还记得我。”李太白很坚定地看着他,“昨天晚上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有光的。这就说明您心底还有没被黑暗给吞掉的地方。只要您还记得我是谁,那就还有救。”
傅子渊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过了好久才低声说:“我已经没资格再做你的师尊了。”
“您没资格?”李太白突然笑了,笑得有点苦,“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做我的师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猛地抓住傅子渊的手腕,那力气大得呀,感觉都快把骨节给捏碎喽。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该死,那就别在我面前躲躲藏藏的!”他眼睛里满是愤怒在翻腾,“你让我走,想让我离你远远的,可你想过没,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压根就不是死,而是眼睁睁看着你掉进深渊,我却没去拉你一把!”
傅子渊的手腕被他紧紧抓着,想动都动不了,眼神呢,变得更加冰冷了。
“松开。”他压低声音警告着,“我会把你给害了的。”
“你早就害我了。”李太白咬着牙说,“但我还是得救你。”
就在这时候,空气好像都凝固住了,风也不吹了,树林里鸟儿的叫声也没了,就剩下他俩重重的呼吸声混在一起。
傅子渊低下头,看着那只死死扣住自己手腕的手,那手指尖冰冰凉凉的,可又带着一种很执拗的温度。
他突然就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啊,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老是跟在自己身后学剑的小徒弟了。
他长大了,甚至比自己更像一个真正的修行者呢。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不堪。”傅子渊慢慢说道,声音里都是自嘲的味道,“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住吗?”
“我不需要知道。”李太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师尊。哪怕你现在满身都是罪孽,我也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