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溪在白鹤离开后,才走了出来,脚步凌乱的离开了。
这里是万山堂,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但她不知道该往哪走,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躲着。
如果她现在在京都,她应该去找章时月,可她不在。
她的身边没有可以托付心事的人。
她原本只是想去找白薇,询问一下她的伤势。但却看见白鹤先她一步进了房间,便在门口等着,谁知竟听见了这样的事。
一瞬间,震惊,无措,心痛,迷茫全部涌了上来。
在白鹤离开后,她也跌跌撞撞的跑了。
屋外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穆白溪也好似感觉不到一般,无神的在万山堂里到处乱走。
幸而此时在下雨,所有人都在屋里躲着,也没人看见她。
穆白溪满脸的水,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路,就这样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双手拉住她。
“穆姑娘?”白淇水皱眉,他在楼上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雨里游荡着。若不是穆白溪一身的红衣过于显眼,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毕竟,这么大的雨,哪个傻子会不打伞在雨里闲逛呢?
穆白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眼前撑伞的人。
“穆姑娘?”白淇水见穆白溪一脸的迷茫,又唤了一声。
雨水被伞遮住,穆白溪的眼睛逐渐清明。
“你是、、、、、、白淇水?”穆白溪迟疑着问。
“嗯。”白淇水点点头。
“哦。”穆白溪说完又想转身继续走。
白淇水皱眉拉住她:“穆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穆白溪动了动身子,手臂被白淇水紧紧的箍住,动弹不得。她回过头来,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白淇水。
就算白淇水再傻,也能看出穆白溪不对劲了。
“穆姑娘想去哪里?”白淇水问。
“不知道。”穆白溪摇摇头,“我能去哪呢?”
“那就到寒舍吧。”白淇水说完,不等穆白溪反应,就硬拉着她往自己家里走去。
穆白溪也不反抗,就任由白淇水将自己拉着走。
进了房间,白淇水收好伞,将穆白溪领着进屋坐下。
穆白溪乖乖坐下,环视着房间。
看起来冷冰冰的白淇水,房间也如同雪洞一般,干净利落,极少有装饰。
“擦擦吧。”白淇水往穆白溪的手里塞了块布。
穆白溪接过来,才发现是一件衣裳。
“我这里没有女子的衣裳。”白淇水解释了一句。
“给我找件干净的衣裳吧。”穆白溪好似回过神来一些,“你的也行,我好冷。”
“、、、、、、”白淇水皱眉,这于礼不合。
穆白溪抬头望着白淇水,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很认真的模样。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白淇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好。”白淇水转身回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衣裳在里面,你去换吧。”白淇水道。
“多谢。”穆白溪起身,朝着里面走去。
白淇水看着穆白溪的背影,眉头紧皱。但等人进了里面,他又立刻转身走了。
穆白溪进了白淇水的卧房,里面也如同外面一样,很简单。
屏风后面的凳子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
穆白溪拿起来看了看,是新的。不过是男装,而且并不大,不是白淇水的衣裳。
等穆白溪换好了衣裳出来,白淇水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
“这是新的衣裳。”白淇水上下看了看,穆白溪穿着这衣裳有些大,她还将头发散了,擦了一下,又拿簪子简单绾了起来,和从前一身红衣的娇艳模样差距挺大的,“前一阵给冬生做的新衣裳,不过送错了,就一直放在我这儿了。”
“嗯。”穆白溪走过去坐下。
“这是姜汤,你喝几杯暖暖。”白淇水将盛了姜汤的茶壶朝着穆白溪推了推。
“我自己盛吗?”穆白溪皱眉看着茶壶和杯子。
“、、、、、、”白淇水愣了一下,看着穆白溪的眼睛,确认她是认真的。半晌,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给穆白溪。
穆白溪接过茶杯,小口喝了,又递给白淇水。
就这样,两人一个倒,一个喝,将那壶姜汤几乎喝干净了,才停下。
“穆姑娘这是怎么了?”白淇水放下茶壶,询问道。
穆白溪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喝了这么多的姜汤,她的身子终于暖和起来了,脑子也逐渐的清明起来。
“不想说也没关系。”白淇水见穆白溪不开口,便道,“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穆白溪马上拒绝,她现在不想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薇。
今日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白鹤和林贤君的事,白薇和李慕白都是知道的。李慕白不说她完全可以理解,但白薇的隐瞒让她无法接受。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日日看着她围着白鹤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很好玩吗?
回想着往日白鹤的反常,一切都有了解释。
其实不管是白鹤还是林贤君,都表现的挺明显的,只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那穆姑娘作何打算?”白淇水问。
“让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吧。”穆白溪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恳求。
“、、、、、、”白淇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穆姑娘就在这儿歇着,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别走。”穆白溪拉住白淇水的袖子。
“嗯?”白淇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穆白溪,“穆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别走。”穆白溪不放手,“陪陪我,好吗?”
“、、、、、、”白淇水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坐下了。
“白淇水。”穆白溪轻声问,“你可曾婚配?”
“不曾。”白淇水虽不明白穆白溪为何如此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可有心上人?”
“没有。”
“我有。”穆白溪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
“嗯。”白淇水点点头。
“可他不喜欢我。”穆白溪也不在意白淇水近乎敷衍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他喜欢我的好友,但他们都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
“所以你恨他们?”白淇水问。
“不知道,我应该恨吗?”穆白溪看着白淇水。
“你觉得呢?”白淇水反问。
“我不知道啊。”穆白溪说,“如果是你,你会恨吗?”
“我不会。”白淇水摇头,“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之人,有何可恨?”
“什么意思?”穆白溪不明白。
“我若喜欢一个人,即便是她不喜欢我,那也无妨。是我自己要喜欢她的,和她没有关系。”白淇水很认真的说,“我喜欢她, 自然是希望她好。如果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而另一个人给了,我会感激那个人。也会由衷的祝福他们。”
“你这么豁达吗?”穆白溪笑了笑,“可是我好像不行。”
“那你选择恨他们吗?”白淇水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恨他们。”穆白溪眼眸中透出丝丝缕缕的迷茫。
“你恨的是他们的相爱,还是他们瞒着你呢?”白淇水问。
“、、、、、、”穆白溪皱眉,开始思考起来。
“看样子是后者了。”白淇水提起茶壶,将最后一杯姜汤倒进杯子里,“瞒着你并不是在戏弄你,也可能是他们太在乎你,怕伤着你。”说完就将那杯姜汤推了过去。
“是这样吗?”穆白溪茫然的问。
“他们相爱是他们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顾及你的心情,他们有什么不敢说的?”白淇水放下茶壶,“试想一下,假如你的感情不存在,那他们会怎样呢?”
“大概会立刻告诉我吧。”穆白溪接过杯子,双手捧着,姜汤已经温热了。
“对啊,所以她们不是欺骗,是在乎。”白淇水道,“或者你可以认真的问问自己,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人,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穆白溪回想着自己和白鹤的孽缘,心中本就存在的不确定开始扩大。
“如果只是执念,那就没有必要错误的坚持下去。”白淇水看了看外面的天,雨渐渐的小了,“雨快停了,喝完姜汤,我就送穆姑娘回去吧。”
“好。”穆白溪捧起茶杯,将姜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