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与庭先前得过肖从章的吩咐,不能让旬知知道太多的事情,将他牵扯进来。
是以看到他神色匆匆跑进来时,只是神色严肃的岔开话题温声询问。
“阿知,我不是同你说过,眼下上京暗流涌动,让你留在府中安心待着吗?你今日又偷偷跑出去了?”
旬知对上温与庭那双温和但带着洞悉一切的双眸,愣了愣后,有些心虚的不接话。
见到温与庭不悦的皱眉后,才急忙解释。
“都怪宣词仪!”
“他近来一直说在上京太过无聊了,在国学监让我陪他,还时不时去喝酒看戏!”
旬知想起这个便十分无奈。
宣词仪这家伙仗着顾守野他们都不在上京了,盛宁出了事眼下不知所踪,颓废了好些时日,前段时日才恢复几分往日上京小霸王的模样。
出入酒楼都是常事,国学监也去的少了,旬知偶尔同他碰上,便被拉着去喝酒。
好几回都看到勇国公府的马车急冲冲的去酒楼接喝的烂醉如泥的宣词仪……
他变了许多,身边除了不是原先那些人外,每日都有新的人捧着他。
“前段时日他还跟着乌圣医到处跑,也就这几日乌圣医出城去山中采药,他才无聊找我……”
“我真没乱跑……啊!”旬知嘀咕的抱怨的两句,被温与庭走过来敲了下脑袋,吃痛一声。
温与庭无可奈何的长叹道:“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答应了关将军,会安分的待在国学监好好学习?还说要参加春闱的?”
见提起关竞月,旬知的眉眼耷拉了下来,抿了抿唇,郁闷的说道。
“……我知晓的……”
温与庭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分,到底少年心性,还不见稳重,说了几句,便没再说他。
“其余的事情你无需知道,眼下你只需安心去国学监,听到了吗?”
他这段时日已然隐隐察觉到上京的氛围有一丝的不对,奈何这背后之人隐藏的极深,稍有风吹草动过后,却毫无证据线索。
在局势未明之前,国学监戒备森严,就算有人想要动手,也不会在国学监出手,暂时是安全的。
肖从章他们如今亦不在上京,温与庭更是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周全,只能让旬知待在比将军府安全的地方。
旬知听完他的话,没敢反驳,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温与庭摸了摸他的脑袋后想起了什么事,沉默了片刻后同旬知交代道。
“我有要务在身,要去一趟衙署,你若无聊便是后院喂一下团团,别到处跑。”
说完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旬知,便疾步转身离开了。
旬知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后,明亮的双眸中笑意淡去,染上几分幽幽暗光。
他定了定心神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环顾了书房一圈后,快速动手在四周翻找了起来。
在翻出温与庭藏起来的信件后,愣了愣,才沉了口气,打开翻看。
这些都是这段时日温与庭并没有寄出的信,大抵是他发现上京中有人故意封锁消息,便没再将信寄出。
旬知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后,在看到温与庭在上面写了的一句话时,目光一怔。
疑似柏相在背后暗中操纵,属下暂未查到确切证据……
将军在滁州可有险境……
此话何意?难道将军他们出了什么事?
柏西宴……为何又是他?
旬知的脑海中懵滞了片刻,闪过了无数的猜测,直到他察觉自己的手正微微颤抖,才骤然回过神来。
他用力捏紧了手中的信,眼中的惊疑稍散,又染了几分失了理智的焦虑。
那他的小叔怎么办?他还在姓柏的手中。
肖从章他们若出了事,便无人能救小叔了……
他等了这么久,今日本是想来书房,便是察觉到温与庭这段时日有事瞒着他,原以为会同小叔有关的……
旬知定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直到他眼中的目光变得坚定,在看见柏西宴三个字时,难以抑制的露出几分恨意。
他一定要救出小叔,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能在坐以待毙下去了。
想到这,旬知沉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将信整理好放回原处后,趁四下无人时,离开的书房。
次日在国学监时,旬知一直有些走神,一直一个人在沉思策划着什么。
好几次宣词仪过来找他说话他的都没听见。
直到下午放学之时,他急匆匆的出了门被宣词仪拦下。
旬知一脸心中有事,十分焦急的躲着宣词仪的阻拦。
“宣二公子,我今夜真的有要事?”
宣词仪冷着脸,盯着他问:“你能有什么事?”
一别数月,宣词仪面上的稚气褪去了几分,亦清瘦了许多,眉眼间吊着一股散漫风流,不笑时,看上去比当初的顾守野还要凶上几分。
看着旬知一直皱眉不耐,他便轻嗤了声,讥笑挑眉道。
“还是说,我堂堂勇国公府二公子想同你旬知交个朋友你不愿,非得是他才行?”
这句话中的那个“他”二人都彼此心照不宣。
这数月也一直很少提起。
旬知听的皱了下眉,对上宣词仪冰冷的目光后,深吸了口气认真说道。
“宣二公子,我知你心中有怨气,但此事同阿宁无关,你别!”
“别提阿宁的名字!!”宣词仪像是被什么字眼刺中了一般,双眸骤然露出些许赤红的血色,眼底戾气翻涌。
“他不配用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太响,引得国学监门外不少人回过头来看,神色各异的打量观察着。
旬知被吼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生气的推了宣词仪一把,将他推的踉跄几步。
“宣词仪,你有病便去治!阿宁是我朋友我为何不能提??”
他并不知晓其中的一些事情,也不清楚盛宁就是傅重峦的事,宣词仪这么一吼,才令他有些震惊。
宣词仪站稳后,只是眼皮微掀,讽刺又自嘲的望了眼他,唇角边的笑刺目间带着一缕寒。
“阿宁是阿宁,他是他……”
“你什么意思?”旬知只觉得一头雾水,正当他要询问时,宣词仪背后忽的传来一道沉稳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
宣词仪回头,看见是他兄长宣词宋,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别开眼。
他应当是下了朝便过来了,身上那身锦蓝绣鹤纹的朝服还未褪去。
宣词仪走过来环顾了一圈,对上旬知怔然的视线,才看看宣词仪,大抵也猜到了几分缘由,没有多问,只是微微朝旬知颔首,官仪从容的淡声说道。
“我来接阿离回府,你也早些回去吧。”
“他近来脾气不好,我代阿离向你赔个礼。”
“不必不必!世子客气了……”旬知忙的摇手拒绝,余光还瞥了眼边上一脸漠然的宣词仪。
他还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的,莫名其妙的,乌圣医说的对,这家伙一天一个脾气,都是被惯的!
宣词宋查过旬知的身份,知道他同肖从章有几分关系,是以也没有过多为难,温声笑着颔首后,拉着宣词仪离开。
看着他们二人上马车离开的身影,旬知看了一会,眼底流露出几分羡慕后,回过神来,想起今夜要做的正事。
他打算今夜再潜进丞相府一趟,一定要见到小叔,确认是他后才好计划后面的事情。
想起这事,旬知没有再犹豫,快步离开国学监,避开人群往暗巷走去。
只是没走一会,他忽的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脚步猛然一滞。
他脑海中想起有段时日有人几次三番的想要抓他……
只是那时肖从章还在上京,派了人在暗中保护他,是以那些人没能得逞……
莫非眼下又来了?
正当他思索要如何甩开时,身后的脚步声正疾步靠近,步履轻响。
旬知反应过来立刻往别的方向跑,上京街巷串通八方,十分密集繁琐,他不断的四处乱窜,直到看出一处出口时,目光一喜,正想要快步跑出去时。
一只手从转角一侧忽的伸出,快速利落的捂住了他的嘴,将他钳制住。
旬知惊慌的睁大双眼,正要反抗时,只觉脑后被敲了一击,失去意识前,眼前时巷子口那道模糊的光影,以及耳边一道很轻的回响。
“先带回去。”
旬知心中无望的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