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比耿洋想象中更荒凉,更寂静。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一个幽灵,在嶙峋的怪石和起伏的月壤间漫步。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开,感知着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唯一生灵。
找到了。
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坐落着一座古朴的宫殿。并非金碧辉煌,而是由某种泛着莹白微光的玉石砌成,风格古朴,带着岁月的沧桑。
宫殿周围,竟有一小片奇异的花园,生长着散发柔和光点的植物,像是凝固的星河。
耿洋隐去身形,站在宫殿外的阴影里。
一个白衣女子独自坐在一株巨大的、如同水晶雕琢的月桂树下。她身姿窈窕,长发如瀑,仅用一个简单的玉簪挽起。侧脸轮廓优美得不似凡人,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孤寂。
她就是嫦娥。
她微微仰着头,目光穿透宫殿外围无形的屏障,遥遥望向那颗蓝色的星球。那双本该盛满星辰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地球的倒影,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思念。
那目光,太专注,太漫长,仿佛已经这样凝望了千万年。
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它柔软的毛发。玉兔红宝石般的眼睛半眯着,偶尔动动耳朵,安静地陪伴着主人。
风吹不动她的衣袂,这里没有风。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她无声的眺望。
耿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地球上的灯火城市依稀可辨,那片喧嚣的人间,与她这里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看到她轻轻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像是在描摹某个人的轮廓,某个地方的景色。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落寞。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美玉雕像,唯有眼中流淌的情绪证明她还活着。
耿洋静静地看着。
看她的孤独,看她的执念,看这被无数传说美化了的、实则冰冷无边的广寒囚笼。
他来这里,就是要让一切回归到原有的命运轨迹当中。
“小白,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嫦娥抚摸着玉兔,声音轻柔得像月光,“都过去了一万年,伏羲会想起我吗?”
玉兔动了动耳朵,没吱声。
“那时候我们多好啊,”她继续自言自语,眼神飘向远方蓝色的地球,“伏羲他……虽然是个直男,不懂浪漫,但对我真的很好。”
耿洋挑眉,这次应该是没白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我生病的时候,他急得整夜整夜不睡觉,背着我翻山越岭去找瑶池圣母求药。”嫦娥的声音带着怀念,“那时候我真傻,还以为瑶池圣母是真心帮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喜欢伏羲。给我那颗仙丹,根本就没安好心。”
耿洋内心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不安好心的不只是瑶池圣母,还有人王伏羲。
都是狠人!
“我吃了仙丹就飞到了这个鬼地方,”嫦娥苦笑,“从此再也回不去了。瑶池圣母?呵,她应该如愿以偿了吧。”
玉兔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初没吃那颗药就好了。”她望着地球,眼神痴迷,“至少还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日子苦一点。”
耿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姐姐,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搁这儿念念不忘呢?人家伏羲早就移情别恋了。不说近的未婚妻琳琳,就说上一次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他改名为成吉思汗,带领人族再一次统一,可谓后宫佳丽三千,夜夜笙歌。只是人类的自私让他伤心透了,再次选择沉睡。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看着嫦娥那执着的眼神,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如果他和嫦娥假扮成情侣,出现在人王伏羲面前,又会是什么样子的情景?
此时,嫦娥抱着玉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在月球低重力环境下,泪珠飘浮在空中,形成一串晶莹的水珠串。
\"谁来帮帮我?\"她哽咽着,\"哪怕让我做什么都行!\"
玉兔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似乎对主人这出上演了无数遍的戏码已经麻木。
耿洋再次翻了个白眼:\"真要有人来帮你,你确定还会在这里?\"
但戏还是要演的。
他故意弄出点动静,月尘在脚下轻微扬起。
嫦娥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带着警惕:\"谁?\"
\"路过的。\"耿洋从阴影中走出,双手插兜,摆出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听说这里有人需要帮忙?\"
嫦娥迅速擦干眼泪,恢复高冷模样:\"你是何人?怎会来此?\"
\"别管我是谁。\"耿洋打量着她,\"你就说刚才的求助还算数吗?\"
玉兔突然竖起耳朵,红眼睛死死盯着耿洋。
\"你能帮我回地球?\"嫦娥语气怀疑。
\"比那更刺激的。\"耿洋咧嘴一笑,\"你干不干?\"
嫦娥愣住了。
三分钟后。
\"假扮情侣?\"嫦娥皱眉,\"这未免太……\"
\"太什么太?\"耿洋打断她,\"你到底还想不想回地球了?\"
嫦娥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指尖泛白。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玉兔,玉兔的红眼睛眨了眨,像是在说\"主人你清醒一点\"。
耿洋等得有点不耐烦:\"不行就算了,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等等!\"嫦娥猛地抬头,\"我......我答应你。\"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感觉万年的矜持碎了一地。但想到能回到地球,见到熟悉的山水草木,这点羞耻算什么?
耿洋挑眉:\"想清楚了?假戏要真做,得投入感情。\"
\"怎么个投入法?\"嫦娥警惕地后退半步。
\"首先,\"耿洋指着她的衣服,\"把这身衣裳换了,现在不流行这种仙女风。\"
嫦娥看着自己飘逸的白裙,有些委屈:\"这料子很贵的......\"
耿洋看着嫦娥那身飘逸的白裙,忍不住吐槽:\"这身打扮放在现在,别人会以为你在cosplay。与大家格格不入!\"
他打了个响指。
唰的一声,嫦娥身上的古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时髦的港风穿搭——红色波点衬衫配高腰牛仔裤,外搭米色针织开衫,脚上是一双白色小皮鞋。
\"这、这是什么?\"嫦娥惊慌地摸着身上的衣服,面料陌生得让她不知所措。
玉兔瞪圆了红眼睛,竟然是一秒换装,好想尝试一下。
耿洋满意地打量:\"不错,总算像个现代人了。\"
嫦娥别扭地扯着衬衫领子:\"这也太暴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