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穹恪的聪慧和大胆是很难被彻底掌控的。但是有什么话一旦被穹恪说出口，穹恪就不会不承认那是他说的东西。也就是说，今日以后，穹恪无论如何也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但是要说从前那些穹恪所为纪非攻毫不在意——那当然也是假的。穹恪一手策划了苍府的灭亡，这始终是哽在喉头的一根刺。要说今后与穹恪把酒言欢是绝无可能了，但是和和气气倒也能勉强维持。
沈朝晔大约能明白纪非攻的想法。就他而言，毕竟接触真灵王室比较多，对于纪非攻的想法总是更了解的。
按沈朝晔看来，倘若是纪非攻自己真心实意想要坐上法灵王的宝座，穹恪的作用顶多是为她分担；但若是纪非攻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位置让给火氏，很显然火佟驾驭不住这些。
正因如此，纪非攻才要在此时『逼』着穹恪定下约定，让穹恪尽心尽力辅佐火氏，此生不能违背。
古来贤君，无一不是肚量能容人的。但这种容人只是君臣相宜，而非毫无芥蒂。
火佟能否做到暂且不论，至少纪非攻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个度。
沉『吟』片刻，沈朝晔问道：“苍府那些旁支，你怎么想？”
纪非攻便道：“他们天赋不好，安安分分待着也就罢了。但毕竟祖上德厚，又兼之天道欠了苍氏这么大一份因果，只要他们拎得清头脑，即便这一辈艰难些，子孙辈总能重新发迹起来的。”
天道欠下的因果，无非就是苍府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而受难罢了。
沈朝晔就说：“你不去见他们一面吗？在穹府那样的地方待得久了，容易磨砺心『性』，也容易走上歪路。到时候一念之差，就是他们自己把这份福气磨损了。”
纪非攻沉默一会儿，便道：“你说得有道理。”
沈朝晔说：“你现在就去吧，免得夜长梦多。我先替你去找一找尹初月，问问她穹劢究竟要派个什么样的人下来。以穹劢的多疑，不可能会随便对一个外人放心。”
穹劢自然不会轻易对人放心，但若那个人实力强横到穹劢觉得无人能敌呢？
穹府之中，纪非攻能想到的唯独一个罪。何况届时最坏的情况也无非就是罪亲自前来罢了。
她便道：“不必劳动初月了。真实之瞳应当用在钢刃上，这种时候还是不必要浪费了。何况初月此前就受天机牵动，被动开启了很多次真实之瞳……我估『摸』下来，她此时的眼睛不仅看得模糊，而且应当已经辨不明红绿了。”
真实之瞳的损耗无可逆转，除非纪非攻能将生之力练至臻化。不过那一天还远。
沈朝晔不如她细心，并没有发觉这几天尹初月的区别。闻言只好说：“她瞒得挺严实的。”
“自然严实。初月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与人说。”纪非攻叹了口气，“这两天她与穆彬走得近，也是穆彬与她之前有过接触。想来穆彬也挺着急，你如果真的要过去的话，不如去叫穆彬炼个法器……即便不能让初月看清红绿，至少也要在这段时间里，让她看得更清晰些。”
她说着，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文房四宝，顺手在纸上勾勒了一副眼镜的模样，又在一边细细标注，交给沈朝晔，说：“把这个拿给他，他应当看得明白。”
沈朝晔挑了挑眉说：“你这是把我当仆人使唤呢？”
纪非攻瞟他一眼，笑说：“怎么就仆人了？要说也该把自己说得高级一点，比如赘婿？”
沈朝晔：“那赘婿跑腿和仆人跑腿就没个区别？比如奖励什么的？”
纪非攻纳闷：“还能有什么奖励？你又不缺钱。”
沈朝晔笑眯眯的，忽然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说：“好歹来点报酬吧？”
纪非攻被他这神来一笔惊着了，还懵着呢，就听见沈朝晔说：“这几天过得和苦行僧似的，连谈情说爱都没个时间，委屈死我了。”
纪非攻：“……”
而后沈朝晔屁颠颠地离开了，徒留没找回场子的纪非攻心想：哪里就苦行僧了？哪里就没时间谈情说爱了？难道在这流氓眼里亲亲小嘴牵牵小手还不够甜蜜蜜的么？
一往深里想，纪非攻就忍不住脸红了。说实话吧，就她出生到现在，从鸿蒙『乱』世到现在，她还真没和紫昭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丢人，神界压根不介意这个，连月神那种在人界代表高洁的女神都不知道前任丢了几个了……偏偏他们几个站在高位的还清心寡欲似的。
好像神界为了他们几个还专门开了个万年冷门赔率惊天的赌局，叫什么“猜猜天界清修大神们哪个最先脱单”、“哪个第二个脱单”以及第三第四第五……没完没了。
更有甚者编了几丛不靠谱的话本，比如“神帝的花神小娇妻”、“无终神后带球跑”、“惹火娇妻和冷酷神帝的99次虐恋情深”等等，简直不堪入目。
导致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这些跟不上时代『潮』流的先天老神明们都不太敢出门接受各『色』各样诡异的目光洗礼。
对此，纪非攻曾经恼羞成怒地扔下毫不留情的三字评价：“神经病！”
——那是她初次这么骂人。
为此，神界那些无聊的写手又脑洞清奇地开发了一个名为“神尊太傲娇”的系列，曾一度风靡大江南北。
但转念一想，好像先天神灵都很少注重情情爱爱，没脱单的也有不少，这样一看，似乎也没这么丢人。
纪非攻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决心暂时把这些悠久羞耻的回忆压下，秉着先处理正事的心思，朝着安置苍府旁支的地方走去。
苍府旁支自从那一次被纪非攻和沈朝晔联手救出之后，便被安置在这里修生养息了很久，纪非攻也一直没来得及看他们。但是这一次既然已经和穹恪谈及未来的问题，那么和苍府旁支商议也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无论做什么决定，至少要和苍府众人知会一声。